殿下你逃什么(8)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侍立一旁的侍女立刻将空杯斟满。苏闻贤指尖摩挲着杯沿,唇角噙笑,举杯环视:“苏某不才,以此杯敬诸位。”
其余几道声音随之应和,皆是朝中那些意气风发的年轻官员。
雅间这头,楚南乔眸色沉了沉。相府设宴?表面风流实则心机深沉的苏闻贤,配上这位看似纨绔却心思单纯的顾晚辰,倒真是相得益彰。不过……若说那位老谋深算的顾相爷有何破绽,眼前这不谙权谋、口无遮拦的独子,恐怕便是最大的软肋了。
苏闻贤同几人推杯换盏,笙歌宴饮。酒意渐浓,席间话语也愈发放浪形骸起来。有人起了话头,评议京中美人风流。
顾晚辰开口:“若论京中美人,这兰香阁的彩清姑娘当属第一。不过她……本公子迟早是要娶回家的,诸位可不许和本公子抢。”
有人开口:“晚辰兄,你虽贵为丞相之子,风雨皆可要得。可这彩清乃是兰香阁头牌,其琴艺更是冠绝京城。便是那宫中的教乐司,亦是请她至宫中给贵人们献艺。若她执意不肯嫁,你又待如何?”
顾晚辰语气中皆是得意:“那还不简单,开口让我爹去求一道圣旨,届时可由不得她,她若肯嫁自然最好,不嫁也得嫁。”
另有一人开口:“彩清姑娘倾国倾城,晚辰当真好福气。愚弟先行道贺了。”
顾晚辰执盏斜睨,望向苏闻贤,眼尾浮起促狭:“倒是苏兄自诩是风流,怎不见红袖添香?莫非……有难言之隐?”
话音落下,几人哄笑起来。
苏闻贤倏然仰头饮尽杯中余酒。许久,却听他嗓音清透:“我嘛,最想同床共枕之人……乃是当今太子殿下!若论绝色,太子冠绝天下。”
不知是谁先喷出了半口酒,旋即笑声如浪阵阵翻涌。
顾晚辰斜睨着眼,嘴角噙着一抹轻佻促狭的笑,再度开口,语带戏谑:“呵,那可是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难不成,苏兄你……想在下?”
苏闻贤声音慵懒散漫:“那必然是……本人在上!”
雅间隔壁,楚南乔手背青筋突起,手指暗暗发力, “咔!”天青色瓷盏在他指尖碎裂开来,瓷片混着血珠碎开。
楚南乔眸中如染寒霜,从齿缝中一字一字挤出:“他个不知廉耻的……混账东西!”
莫北面色骤变,见苏大人如此得意忘形,眼底怒意翻涌。他侧身靠近楚南乔,压得极低的声音里淬着冷:“殿下,可要卑职过去训斥?”
楚南乔指节绷得发白,强抑的怒火在眸底凝成寒冰,只吐出一个字:“走,回府!”
莫北当即推开厢房之门。
楚南乔方迈步而出,袍角带起的风都似裹着凛冽之气。
恰在此时,隔壁雅间的门也“吱呀”一声打开了来,顾晚辰正正与太子打了个照面。
方才那点微醺酒意,此刻却因惊得魂飞魄散而消失殆尽。想到苏适才几人在隔壁的狂言竟全落入太子耳中,顾晚辰双腿绵软得几乎撑不住身子。他慌忙躬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小人……拜见太子殿下!”
楚南乔并未应声,只将目光落在他脸上。
顾晚辰冷汗涔涔而下,语无伦次地挤出托词:“小人……家父严令……戌时前须归……小人……先行告退!”
顾晚辰躬身僵立,冷汗已浸透里衣。见楚南乔迟迟不开口,他壮着胆子微微抬头。却撞上太子眼底翻涌的寒霜,惊得他脖颈一缩,险些瘫软在地。
莫北瞥见楚南乔紧抿的唇线,当即踏前半步:“顾公子,还不快走,等人请你吗?”
得了应允,顾晚辰如蒙大赦,踉跄着冲向楼梯,落荒而逃。
雅间内,几名官员早已将门外的动静听了个分明,个个脸色青白交加。他们面面相觑,目光最终齐齐投向苏闻贤。
苏闻贤嘴角笑意未减,摊开手,懒声道:“诸位莫要看在下,这局面……在下亦不知该如何收场。”
此言一出,其余三人几欲落泪,恨不得立时寻个地缝钻进去。眼见地缝无望,三人不约而同扑向窗边,竟真起了从这三楼跃下、搏一线生机的念头。
楚南乔胸中早已怒涛翻涌。事已至此,再作若无其事已无可能。他不再迟疑,径直走向隔壁雅间。
雅间内几人见他闯入,皆是一怔,僵在原地,连行礼问安都忘了。
随即,那三人“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颤声疾呼:“太子殿下饶命!”
楚南乔声音冰冷:“不想死就滚!”
滚?他竟然会说“滚”?!苏闻贤满脸不可思议,转而却轻笑出声。
“遵命!小人这就滚!”三人连滚带爬,夺门而出。
楚南乔步入雅间,反手“砰”地一声合拢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