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逃什么(90)
最后几字他咬得极重,似是泄愤,又带几分警告。
“慢着。”见莫北欲走,苏闻贤慢悠悠地唤住了他,脸上竟掠过一丝不自在。
莫北瞧他神色有异,心下嘀咕,不由开口:“苏大人可是打算归还了?”
“非也。”苏闻贤深吸一口气,故作淡然道,“殿下这几日……睡得可还安稳?可仍受梦魇所扰?”
莫北一怔,审视地看向他,暗想:果然……他对殿下存着那般心思。可这其中,又似有几分真心。
他终是开口道:“殿下近日大有好转,小人代殿下谢过大人。”
苏闻贤紧绷的神情倏地一松:“那便好。”边说边自怀中取出一只朱红瓷瓶,递给莫北:“加在殿下膳食中即可。不必告知殿下。”
莫北瞥见他滑落的袖口之下,手腕处又是一道新伤。他自是清楚瓶中是何物,不由轻叹:“苏大人,您这又是何苦?殿下他……不可能回应。您要的,殿下也给不了。”
苏闻贤却只摆手,淡淡道:“他怎么想,是他的事。我怎么待他,是我的事。”
随即催促:“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别让殿下等急了。”
莫北郑重行礼:“小人代殿下,谢过大人。”言毕快步离去。
楚南乔听得脚步声近,便知是莫北返回。他迅速抬手撩开车帘,却见对方双手空空,心头顿时一沉:“如何?”
“属下无能,未能寻回殿下之物。”莫北单膝跪地,支吾着补充,“但以属下之见,苏大人应当……不会让第三人知晓。”
楚南乔闻言神色一凛,有些气恼地甩手放下车帘,果然又被他拿走了。
车内,他面色变幻不定:哪里是怕第三人知晓?只不过……想到自己贴身之物屡屡落入对方手中,再思及那人看他的眼神,还不知会拿他的东西如何……
他烦躁地低吼一声:“回府!”心下又将苏闻贤骂了千万遍“混账”。
——
三日后,便是一年一度的皇家春蒐。
皇家猎场,天高云淡,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楚景渊携兰贵妃端坐于高台之上。他一身玄色绣金骑装衬得他威仪万千,他目光如炬扫视着下方整齐列队的文武百官与宗室子弟。
如此重要时刻,顾文晟却以身体不适为由,告假家中。
楚景渊心中有数,却也懒得为这事与他计较。
“春蒐之礼,乃祖制所定。”楚景渊声音沉稳有力,回荡在猎场之上,“今日诸位当各展所能,然需谨记,春狩重在万物生发,不在杀伐。”
台下众人齐声应和,却低垂眼眸,心中莫不暗自思忖,圣上生了场大病,反倒把身体养好了?
楚北逸立于右侧最前,一身绛红骑装上金线绣着的蟠龙纹样在春日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朗声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必当全力以赴。”
楚景渊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一旁静立在左侧的楚南乔:“太子可有见解?”
楚南乔身着青碧色骑装,外罩青碧薄纱,身姿挺拔清冷,面容沉静端方。
他闻言上前一步,躬身答道:“儿臣以为,狩猎如治国之道,当知蓄养之力,明张弛之度。凡事进退有度,方得长久。”
皇帝眼中掠过一丝赞许,却也不多言,只抬手道:“既如此,春狩开始!”
近处,苏闻贤一身玄色骑装。当楚南乔开口时,他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扬,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那道青碧色的身影,眼底似藏着灼热。
光是听殿下说话,于他而言,都仿佛是一种无声的撩拨。
号角长鸣,马蹄声齐齐震响。
众人策马涌入猎场,惊起林间飞鸟。
太子楚南乔轻夹马腹,青骢马缓步前行,与周遭争先恐后的人截然不同。他目光沉静地巡视四野,道不像是来狩猎,而是闲庭信步,赏览春色。
楚北逸一马当先,回头见楚南乔仍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不由高声笑道:“皇兄这般悠闲,莫非是已认输了?”
楚南乔却并不气恼,只淡淡回道:“春狩之趣,不在争先,而在得宜。皇弟自便就是。”
说罢,他轻勒缰绳,转向另一条幽深的林间小径。骆玄凌一言不发,策马紧随其后。
楚北逸早已迫不及待地挽弓搭箭,追逐着一头麋鹿而去。
楚景渊在高台上远远望着,见太子不争不抢、从容不迫的气度,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欣慰。
苏闻贤此时已翻身上马,本欲随众人往东面密林中去,见状却轻轻调转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