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凄厉的叫声从后方传来，众人扭头看去，只见数不胜数的异鬼已经穿过小镇，逼到了他们眼前。在一瞬死亡般的沉寂后，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尖叫与呼喊，他们也不管这路是不是还能走，拨开挡在面前的人就往前冲，有的更是直接从悬崖上跳了下去，宁愿自杀也不愿意面对即将到来的异鬼大军。

拜蒙一把将达伦甩到肩上，拎起剩下三人，张开翅膀飞下悬崖停在一艘已经被海浪拍远的船只上。悬崖上正在逃命的人们目睹一切，愤恨地开始对他们进行疯狂地咒骂。妇女在岸上抱怨，老人在岸上垂泪，小孩在岸上哭泣。

一艘船最多能做十人，可他们就五个人。

薇薇安忍不了了，转头想对拜蒙说什么，却被拜蒙捷足先登：“你确定我们的船开过去后，不会被他们掀翻吗？你自己说的，我们只能先顾好眼前的人眼前的事。”

“可是……”巨大的道德谴责和愧疚笼罩在薇薇安的头上。她看向莉拉和菲德，又看了看岸上无助求生的人和即将来到码头的异鬼。

什么人的命不是命呢？如今如果是自己在岸上，看着仅载四人的小船越走越远，是不是也会绝望也会咒骂也会期盼对方最好翻船死在海里呢？

何况……

薇薇安张开嘴巴，却听身后的达伦站起来喊道：“我换他们上来。”

“达伦？！”薇薇安震惊，“你坐下！要换也是我去换！”

“不，我是巫师。保护大陆上的人类是我的职责，我去换他们下来！”

“你一个小孩子换什么命！”薇薇安站起来，盯着拜蒙，“我要去岸边。”

“不行。”

“他们更加需要这艘船。”

“难道我们不需要？现在的我们和普通人类有什么区别？”拜蒙也盯着薇薇安，“他们的命是命，难道你的命就不是命？”

“我的命是命，难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

争吵之际，船只突然变轻——达伦已拿着法杖跳下了海，朝着岸边游去。

“达伦！”薇薇安惊叫一声，自己也要跳下海。拜蒙一把将她捞回来：“你不许去。”

薇薇安一把推开拜蒙，纵身跃入海中。拜蒙没有任何犹豫，跟着她跳了进去。达伦已经游上了岸，薇薇安紧跟其后，可快要游到岸边时，一股难以抵抗的拉力将她瞬间扯回了海洋，浪潮滔天，一阵接一阵的海浪让薇薇安犹如浮萍般在水里颠来倒去，水中暗流打着旋将她卷了进去，越沉越深，越沉越黑。腥咸的海水不断地钻入口鼻，她的意识渐渐模糊，海面上的光亮逐渐变小。身体很轻，声音很远，空洞的胸腔中回荡着久远而深沉的呼唤。

她熟悉这个名字，又或许这是她原本的名字。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胸腔中迸发而出，沉寂的海洋为此剧烈震颤，荡漾开阵阵波浪涟漪，附近好奇靠进的游鱼害怕地远离，却又在不远处停下，只为再看一眼她。

嗵——

海底的波动惊起海面巨浪。

嗵——

深海沉睡的生物纷纷抬起它们的头。

嗵——

一个黑影逐渐靠近，将她拦腰抱起，跃出海面。

天空还在下着淅淅沥沥地小雨，黑暗中浪拍礁石的磅礴之声掩盖了其他所有声音。天空中偶有骨瘦嶙峋的鸟儿或者是其他什么生物飞过，尖锐的叫声直破云霄，但终究没能冲破这重重黑雾到达天际。

拜蒙将薇薇安抱上岸，这座岛屿的地形十分奇怪，岩石被一层层风化侵蚀，像孤零零的巨人一般矗立着。黑雾之中，巨人们低垂着头，注视着两位不速之客。

拜蒙却没有被这样的景象吓到，他泰然自若地穿梭行走在巨人石林之间，终于找到一处岩洞。岩洞四处有孔，但也比风餐露宿来得好一点。

薇薇安虽气息平稳，但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四肢无力，比在蛇峡镇时更加虚弱，而拜蒙却不同，他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那种被压抑的、沉闷的、桎梏的枷锁仿佛被什么东西解开，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没有束缚的行动。

这个地方真的很奇怪。拜蒙望着外面地上的裂缝，那里冒着汩汩热气，不是一般的热气，而是他一靠近，便会觉得身心舒畅的热气。里面或许是岩浆？他这样猜想，可当他低头去看时，裂缝里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他一边亲吻薇薇安一边将她湿漉漉的衣服脱去。轻薄的白色棉衣下，是她干净柔软的肌肤，拜蒙就那样看着，久到腿脚发麻，才站起来将衣服拿到外面的裂缝中烘烤。

除了行动更加自如，拜蒙觉得他心中的那种不能为外人道的冲动与欲念也更加清晰明显了。如果是以前他还能用理智控制，那么现在的理智甚至在告诉他：你就是这样的人。生而为这样的人，做这样的事，是理所应当的，是顺应自然的。你什么都可以做，因为这是你的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