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后登基手册(10)
其实多不多那本《论语》,也没差多少。万福默默想着,将身形远离御前,生怕殃及池鱼遭受无妄之灾。
段怀临握着匕首,闭眼顿了片刻,一字一句问道:“皇后可曾带过什么话?”
“回君上,没有。”
“啪——”
皇帝一脚踹开托盘,握着匕首直直朝外走去。
……
“庆阳既养在凤寰宫,便要遵守本宫的规矩。”谢令仪垂目,将手中的宣纸展开,“辰时起,诵读诗书十遍食早膳,亥时定,夜间无宵夜,需独宿。”
话音未落,庆阳的奶嬷嬷便走上前来打断:“皇后娘娘,辰时太早了,公主年纪小,正是贪睡的年纪,若早起恐对身子不好,况且公主在长身子,不备宵夜,外人知道,恐说娘娘这儿…”李嬷嬷犹豫着小声嘀咕:“苛待公主。”
“哦?李嬷嬷倒是真心为公主着想。”继后垂目,望向她的眼神泛着冷气,她微微抬头,示意人继续说。
李嬷嬷见她不反对,心头大喜,挺直腰杆继续道:“况且公主是女儿家,读书那是男人的事,公主只需吃好喝足,那就是享福的命,养在娘娘宫中,也不必费什么心,多送些嫁妆,日后能嫁个好人家补贴兄弟,便再好不过了。”
“简直放肆!”段怀临从门外走来,将这番话听个正着,他快走几步一脚踹在李嬷嬷腰上,不解恨似得再补上几脚:“来人,万福,拖下去重重责罚!”
几名侍卫前来拖人,李嬷嬷在地上涕泗横流大声呼救,庆阳不知从何处跑来,尖叫着扑上去拉扯,见没效果又扑倒在段怀临脚下,哭喊救命。
段怀临心口发酸,他与元后的女儿,该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公主,怎被养的泥猴一般,头发蓬乱,脸色蜡黄。
他弯腰,试图将公主抱起,触手是细弱的腕骨,上面覆着薄薄一层肉皮。
“庆阳……”
“父皇,别杀李嬷嬷,你别杀……”庆阳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指甲扣在皇帝衣袖,眼睛却望向奶嬷嬷方向,神似元后的桃花眼噙满泪水,一连串往下掉。
“好了,先退下吧。”谢令仪开口,望向皇帝:“既然公主喜欢,就饶这奴婢一命,君上以为如何?”
段怀临想要反驳,低头是女儿清凌凌的泪眼,他摆手让人下去,胸口郁结,都忘了是来找谢令仪算账的事。
饭桌上摆着几色早膳,早先吩咐小厨房将面点做成小动物模样,庆阳吃得新奇,渐渐放下防备,小口品尝着。
谢令仪将翡翠虾饺夹入庆阳碗中,“君上思念公主,所以陪公主用早膳,庆阳可欢喜?”
庆阳一顿,偷偷扫了眼段怀临,见他并不似方才痛打李嬷嬷那般疾言厉色,点点头,又悄悄挪动身子,往皇帝旁边凑近些,学着继后的样子夹了个虾饺放入段怀临盘中,糯糯开口:“父皇吃。”
段怀临几乎热泪盈眶,他一直觉得庆阳不亲近自己,虽养在太后宫中,日日请安都能见到,但多半腻在奶娘怀中,像只猫儿似的一直躲着他。
望着那双像极了元后的眼睛,他眼眶湿润,近乎虔诚将那只虾饺塞进嘴里,反复咀嚼。元后虽死,但女儿还在,他们的血脉还在。
那是种奇妙的感觉,虽斯人已去,却在他身边留下了痕迹,这是属于他们二人的留存,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段怀临神色复杂扫了一眼皇后,似乎有些明白为何她要请自己来吃早膳的原因,他对元后,对庆阳多有亏欠,如今庆阳与他能有亲近,他甚得安慰。
等庆阳吃完被带下去,他轻声开口:“皇后,庆阳有你,孤放心。”
“食不言寝不语。”
“……”
谢令仪长了两副面孔,庆阳在时,她温声细语同两人说话,引导庆阳与他交流,等孩子一走,她就变了副面孔,端着一副冷若冰霜的脸,活像欠了她钱似的。
瞥向她受伤的额头,段怀临又泄气了,他确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他清了清嗓子,忍着火气再次开口:“孤知这次待你过于严苛,你送去的东西孤瞧了,论语教庆阳读书,匕首是做何意?”
谢令仪放下碗筷,从红绡手中接过丝帕擦嘴,等整理好自己才施施然开口:“是请君上给臣妾助力。”
她站起,半跪在地上开口:“臣妾身为养母,必对公主竭尽全力,公主千金之躯,想必君上、太后及后宫姐妹都对其宠爱有加,然臣妾除却养育公主,还要规劝,教导,若有阻碍,恐无法善了,还请君上相助。”
段怀临细细打量着她,企图分辨这话中真假。继后年方十七,听说在宫外素有雅名,谢氏又有族内女学,她来教养,想必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