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后登基手册(47)
金算盘沉默片刻,朝她躬身一拜:“娘娘果敢,非寻常儿郎可比,是草民浅显了。”
“咻——”马鞭抽到不远处,将拦路的两个兵士抽到一旁,梁煜站在丈远的地方,直勾勾看着此处,不知看了多久。
金算盘极有眼色,得着此等机缘,寻到个借口遁走,谢令仪心道麻烦来了,当下稳住心神,往僻静处走着。
男人不声不响跟在后面,一张脸黑成了山雨欲来,刚入营帐,马鞭似水蛇,打着旋儿缠在女人腰上,将她往身前带。
照夜一手握蛇,一手捂住眼睛,仿佛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溜烟儿跑走了。
“真想打一副金锁链,将你锁起来。”
梁煜铁掌扣住继后腰侧,闷闷不乐,“同那奸商谈得如何?”
“成了。”
谢令仪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头,叫他放松些:“年后开春,叫他去西陵收鸢尾花,不出两年,君上必派人西征,到那时,我希望去的人是你。”
听到“西陵”二字,梁煜身体僵住,“啧”了一声,凑近去吻她的脸,声音沙哑:“醋了?我与西陵王后,其实……”
“娘娘!”
门帘掀开,红绡火急火燎地跑进来,见两人抱在一起先是愣住,站在原地羞红了脸,支支吾吾不肯往下说了。
谢令仪面不改色擦干嘴角水渍,斜睨了梁煜一眼,示意红绡开口。
“娘娘!庆阳公主和陆昭仪出事了……”
凤寰宫中央积雪被清理干净,只庆阳所居东偏殿门前留了条小道,剩余的积雪处保留未动,是谢令仪吩咐的,留着那处落雪给小姑娘堆雪人。
继后带着人急匆匆赶来时,青雀悄悄挡在前面,小声汇报段怀临就在里面,打眼过去,殿外只有万福守着,并未大张旗鼓,怕是王祈宁思女心切,也跟在里面。
她稳了稳心神,冲万福点点头,叫青雀带路,她先去西偏殿瞧一瞧陆绵绵。
庆阳所居东偏殿朝阳,光线极好,此时四方窗户被厚重的帘幕包住,里面点了几盏烛火,太医署并归元殿的巫医齐齐上阵,个个眉头紧缩,面对小姑娘的惊惧呓语纷纷摇头。
太医治得了手臂断裂的外伤,却始终不解庆阳为何一直不醒,一旁的巫医信誓旦旦:“这是惊惧过度,得了失魂症,得扎针将魂魄勾回!”
“胡说,公主雪夜受惊,这是痰淤心窍,惊了气,针灸险恶,还是药汤为上!”
擅长小儿科的吴跃太医极看不上装神弄鬼的巫医,他年岁尚轻,声音带着火气,悄悄白了眼巫医的招魂幡,低头在药方加了味梨皮。
殿内药香混着铁锈腥气,烟雾缭绕中,王祈宁伏在床前垂泪,小小的人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几个时辰前还兴奋地说自己有了封地,转眼就躺倒在这里。
好不容易养出的腮边嫩肉,先是赈灾瘦了一圈,现下白嫩的脸颊布满指痕,更不消说还吊着胳膊,方才太医接骨时,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听得人心惊,为人生母恨不能以身代之。
“君上,不能给庆阳一个交代吗?”
王祈宁仰着头,泪眼朦胧,泪水接连串往下掉,她顾不上擦拭,只痴痴望着眼前的男人,期盼得到一个答案。
段怀临背着手,站在床前不远处,高大的身躯在元后身上投下阴影,他皱着眉,看了眼尚未清醒的女儿,叹息道:“孤已审过瑞福宫众人,清婉只审理陆昭仪,行事执掌六宫之权,并未为难庆阳,许是…许是庆阳走了夜路…”
他瞥了眼床榻上的女儿,不自然挪开目光:“你也知晓,自小庆阳生母未在身旁,生性胆小,被冲撞了也不可知。”
段怀临这句自小庆阳生母未在身旁简直戳中王祈宁肺管子,她倏然起身,逼视着他:“我儿胆小?庆阳出生五天就被抱到慈宁宫,可问过我这生母?”
殿内寂静无声,随行的吴太医恨不得将自己埋进膝盖里,一旁的巫医开始专心摆弄手中的彩幡,悄悄将身子往门口挪动。
王祈宁开口,又将皇帝与她拉回十年前,那时王家鼎盛,王家女却嫁娶困难,不说其他几房子嗣凋零,就连元后生的两个小皇子,也先后夭折。
那时宫中子嗣不丰,梁太后便说若皇后再生子,就养在慈宁宫将养,这才将庆阳养活,那时宫中传言,王氏族中,定是战场上杀生过多,得了报应,不积阴德,才造成的后嗣早夭。
更有甚者,盛传王皇后克子,百官纷纷上书废除皇后,还是段怀临一力压了下去。
段怀临眉心微动,做了十余年帝王,已经很少有嫔妃敢直视忤逆他,伤人的话顷刻而出:“王氏,你未回宫时,庆阳被谢氏养得稳妥,怎么不是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