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朝暮(19)
谁知拳头没打到他身上,纤细的手腕却叫他一把握住,他握得很紧,她几番挣动都如蚍蜉撼树,根本脱不开。
魏鸣瑛有些怔。
她从未意识到自己的弟弟可以这样轻易地掌握她,陌生的挫败感令她有几分慌神,嗓音一抖:“松开!”
魏元瞻松了。
魏鸣瑛趁机挪到对面,找了一个车厢内离他最远的位置,犹不敢置信地看过去。
他一回视,魏鸣瑛就像被人扎了一般,忙不迭侧首,割断目光。
打小被人爱护长大的姑娘,从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有人都得就着她。
一朝受挫,魏鸣瑛心里十分不平衡。
短暂的失落后,她随手抓个什么就朝魏元瞻扔去,他抵挡了一下,手肘还是被用力地一擦。
纵是再好的脾气,此时也有些动怒了,魏元瞻双拳紧攥,却依旧没有还手。
外面熙攘的人影浮在窗纱上,少年脸颊微偏,照不清他的神色。
魏鸣瑛也有些后悔:“疼不疼啊……”
“你说呢。”他冷淡地道,及至下车前都没再看她一眼。
进到许府,许家的弟弟妹妹瞧了他,一窝蜂迎上前喊他表哥,他点头应了,唇边扬起一点轻明的弧度。
或许是孩子的吵闹声过于热闹,宋家一行人调转目光,将视线投在侯爷与侯夫人身上,接着逐个离座,踏出花厅。
场面上的寒暄总归要做,魏元瞻不可避免。
只是他没想到,今日宴席上竟有一个意料之外的影子。
相比在场的所有人,她确实太突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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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狻猊:古神话中的神兽,形似狮子。
魏侯夫人和宋二夫人是亲姐妹,所以孩子们拥有同样的外祖:许家。
不知道这样说有没有清晰一点(人物关系)~
第10章 缓归客(九) 不想得罪他,亦不想顺从……
几家父辈在花厅前互相作揖时,宋家小辈们正在厅上给许老夫人拜寿。
知柔自知尴尬,从始至终就立在角落里,看他们向许老夫人磕头,道好听的祝词,接许老夫人给的红封……
她漠不关心地看着,直到魏鸣瑛走了进来,微笑着喊了一声:“外祖母。”便算作见礼,没有磕头。
魏元瞻落后她一步入内,见她如此,自然也就站在那儿,和她一样,唤了声外祖母。
许老夫人坐在条案右边一张太师椅上,穿绛红色寿字纹锦袍,下巴颏儿尖尖的,气度优雅,年轻时候大约是个美人。
此刻,她笑容未改,亲切地招呼他二人上前,仔细端详一会儿:“长高了,也生得愈发俊俏了。”
话罢从身边丫鬟手里拿两个红封,一视同仁地递出去,好像并不计较他们欠奉的叩礼。
因这一点,知柔的目光总在他二人身上打转,魏元瞻似有察觉,时不时地偏过头。
视线一旦落到她身上,便难以挪开了。
她的打扮……喜庆,张扬,像个窗花中走出来的四喜娃娃。
思及此,魏元瞻忍不住覆睫,嘴角却不动声色地翘了翘。
许老夫人过寿,来的都是一家至亲。林禾一个妾室,没有到这儿吃席的脸面,宋从昭又怀公务在身,无法亲至,知柔顺理成章地成了一个无问津者。
待众人皆入厅落座,许老夫人忽然看见了她,抬一抬眼角,问:“那是个什么东西?”
许月鸳坐在她下首稍近的位置,闻言将知柔轻睨片刻,回首笑道:“母亲,那是我家四丫头。”
说着冲知柔招手:“柔儿,来,到老太太跟前儿磕个头。”
知柔一时有些懵了,没想过她也要行礼。
见满屋子的人都朝她望来,不好意思不动。于是走上前,撩起裙摆在正中跪下。
“知柔恭贺老夫人寿辰。愿老夫人康宁永寿,安乐无极。”说着,复一叩首。
她的礼仪丝毫纠不出错,模样又生得齐整,最叫人意外的是,听她谈吐,没有一字可与粗野沾边,竟是真的读过书。
宋含锦这才第一次正眼看知柔。
她原本劝母亲带上她,是存了让她出丑的私心,谁承想宋知柔能如此应对。
许老夫人微微一哂,哪来的四丫头,不过一个外室之女,也值得带到许府来污她的眼睛。
心中不屑,面容却端得和蔼:“起来吧。”
从角落现身人前,有没见过知柔的开始低声议论,不止议论她的身世,还议论她那副奇异着装——那是许月鸳支使嬷嬷为她穿上的。
许月鸳一桩心病,就是不愿意叫自己的妹妹看了笑话。她要博一个贤良的好名声,也要叫人知道,她的婚姻并没有因为一个四丫头而变得不完满。
欲盖弥彰,过犹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