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云(209)
午后二次商讨,薛均率先开口,“《尚书》有云‘任官惟贤才’,从未言明“惟男子”。若女子有经天纬地之智,却因性别弃之,无异于“舍美玉而取顽石”,实乃阻塞贤路,损朝廷之根基。再有,女子久主内宅、掌蚕桑、育子女,最知民间柴米之苦、妇幼之难。若让女子做官参政,能将这些‘男儿难察之细’带入朝堂,使政令更贴‘百姓日用’,这正是‘以民为本’的践行,而非违背纲常。三则其实原也无需说太多道理,女官制在我大魏原就已有近五十载的历史,先帝虽废之,却终择陛下为君。便是再清楚不过的意思,乃先帝来不及恢复此制罢了,如今于陛下手中恢复,卑职不觉有何不妥,实乃幸事也。”
这日,独薛均一人发言,后温松附议,如此尚书左右丞、尚书郎接连附和。女官职就此恢复。
两日后,腊月十五,庐江回上林苑复命,将尚书台论政情形尽数告知。
“就一个薛均!”江瞻云坐在氍毹上,看窗下司制正在熨烫那身玄狐皮大氅,半晌叹了口气,“也罢,那就从姑母开始,让尚书台拟旨,你任光禄勋。”
“那许蕤?”
“许蕤——”江瞻云喃喃这个名字,“朕等了他一个来月也没等到啊!他当年不是一直志在三公之一的太尉职吗,朕成全他。就说他昆明池上为太常引道有功,朕亦念他多年尽忠职守,功在未央,擢升太尉职。”
庐江点了点头,笑道,“其实臣更擅长卫尉职。 ”
“那是自然,父皇在世时,你便已经任卫尉职多年。”江瞻云挑了挑眉,“姑母近来看到他了吗?”
庐江愣了下,反应过来“他”指何人,“同在中央官署,自然见过的。”
“臣闻宗正处已经在选立皇夫的日子了。”庐江看了眼江瞻云,“薛大人知道吗?”
江瞻云颔首,见庐江似笑非笑,“姑母何意?”
“臣同他打过两回照面,他都心不在焉的。怎么看都不像喜事临门的样子!这按理说上林苑距离长安城,当日可返,御史台的年终计历来都是各府衙最早结束的。如今得空,他该往你这跑才是!”
江瞻云单手撑额,垂着眼眸顿了会,“薛家子弟武将不听君令,一味自作主张往上爬,实在太过积极;文官么却又不甚积极,居然还拦着不让说话。他自然操心不得展颜。”
这话庐江只听不接。
窗下案上的那件玄狐皮大氅已经熨烫结束,司制过来行礼退去。
江瞻云起身至临窗案前,顺手推开了窗牖,手抚过氅衣上,远眺并无来人的空荡道途,“擢升的旨意还没有说完,除许蕤任太尉外,如今禁军五校尉只有四人缺其一,姑母从三千卫中挑四人升上来。”
“四人?”庐江有些疑惑道,“那岂不是成了八校尉?你是清楚的,当年先帝将八校尉改成五校尉,一是为删繁就简,君主好掌控;二来是为官员的裁制、减少俸禄支出打的样。您这样一恢复,下头若……朝中银钱本就紧张。”
“姑母都说了这般多的弊端了,朕岂会复辟!”
“那您……”庐江见人目光含笑落在己身,当下反应过来乃与任她为光禄勋不做卫尉是一个意思,“臣去办。”
“尚书台三五日便能审完此事,结束后今岁就封朱笔开年假。”朔风呼啸,江瞻云凉意遍体、脑子清醒了些,遂抬手阖上了窗,掌间尚是狐皮的柔软与温暖。
玄狐皮毛油光水滑,触手生温,实在让人贪恋,“……你给他带话,让他无事便早些过来,不要晚于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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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微修了一下,主要空出了一些下文可写的口子,和行文节奏。
第63章
庐江回去未央宫, 翌日十六尚书台论政拟旨。
共三事,皆为加官进爵之喜事。然当日只有一事顺利通过,乃擢升许蕤为太尉职。剩下任庐江为光禄勋和从三千卫里擢升四人为禁军校尉, 只论未决, 尚书令温松道是明日再论。
十七大雪, 温松称病未来尚书台, 乃尚书左丞温冶主持论政, 随同而来的是大司农封珩的卷宗,从“节官制”启奏,不同意禁军五校尉改成八校尉。因温松连日未曾出现在尚书台, 这事便暂且搁置。
十九这日,御史大夫入尚书府探望尚书令。
这般私服而来,已是时光荏苒, 多年前场景。
那会温颐还活着,多来都是他来迎他。后来温松迎他多一点,乃因温颐染了五石散不肯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