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瞻云(9)

作者:风里话 阅读记录

温颐从命,伏跪换成跽坐,却是眉间忧色重。

但见江瞻云俯身与他对面而坐,中无隔案,极近的位置,周遭冰雾冷寒,唯剩彼此气息温热。

“驸马若回来,孤不会逐他。但他不回,孤也断不会主动请他。”她伸手触在少年眉宇,一点点抚平他眉间褶皱,“如同今日事,即便内侍是故意的,孤也不会罚。孤就要在此时,将他们接入明光殿。不仅如此——”

江瞻云抬手从发髻拨下那枚金簪,送与少年面前,“孤还要师兄入我东宫。”

温颐猛一抬头,眼中顿时愧意难言,唇口张合间眼尾已泛红,垂眸不敢看她,“我、还未同祖父直言……”

储君已有驸马,旁人再与之青梅竹马也不过同后廷内侍一般。南阳温氏,世代簪缨,百年清流,还不如正常迎娶贵女。

温松执掌温氏,自是这般想。

“不必你言语,孤今日已经同老师挑明。”江瞻云将金簪放入他掌心,“此番夏苗结束,你便入明光殿。”

温颐望着她笑意明媚的面庞,有些回过味来。

掀翻驸马席案的内侍无论是否为二王的人,储君不罚、随之任之便只有一个指向,当下朝中的两大事宜即将得到解决,她基本控制了朝局。留着这处是还击驸马新婚弃走,落她颜面之举。

而她在这个档口纳他入东宫表面看来同不罚内侍乃一个意思,但其实是在给他身为辅臣之一的祖父提醒,亦是警告:储君已长成,政从己出,望他们识相。

一箭三雕!

自立储君,八年来东宫被护得铁桶般,密不透风。少女竟长得这样快,走得这样快。

偏他看得这般明白,却又无从抗拒这诱惑。

她是龙首原上高升的红日,在还是公主时,便已令他心动情起。

他凝看金簪,簪身雕的是他最爱的鹤,刻的是“修毓”二字。

“上月事多,分身乏术,错过了你的冠礼。但及冠加字,孤承诺你的就不会忘记。”江瞻云拿起金簪,示意人上前,帮他簪上,“‘修、毓’二字皆有保养之意,与颐同义。愿师兄保养德行,毓出灵秀。”

她的目光在簪上流连,欣赏自己的绘画技艺,挑眉与他祝福。

掌心残留女郎指甲划过的轻微触感,耳鬓是她衣袖拂过的淡淡香气,温颐对上她眼眸,微微垂首,“臣甘为殿下手中棋。”

“天家难有真心,难尽全意,我视师兄是棋亦是情。”

上君者坦荡得过分。

然少年却只道,“臣有比做殿下师兄更亲近的身份了,殿下为何还唤师兄?”

铜漏滴答,少年储君抬眸观过,笑意浅浅道,“午歇的时辰了,你侍奉孤吧,修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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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大魏既出过两任女君,很多规矩自然也已设立形成。

女子为帝同男子为帝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子嗣的繁衍。十月怀胎到底需要从女子腹中出来,生产从来都是鬼门关。

是故,于侍寝之上,首先定下了规矩。

女君可以根据自己身体状况和当下时局选择适当的时候,择人交合,传承血脉。其他时候,凡侍寝者,入寝宫前都会被赐一碗药。

温颐这日随江瞻云入内寝,行至寝殿廊下自觉顿住脚步。但江瞻云没有停下,也没发话,直接带他入了殿内。

纵是心仪多年,又长她两岁,但这等事到底还是第一次,他多少有些紧张。

确切来说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在三年前,江瞻云及笄宴上。彼时两人都不清醒,江瞻云饮了御赐的暖情酒,他则将寻常清酒多饮了两杯。

明光殿中云雨翻覆、金钩刺蕊,就要激浪冲天之际,浑噩中的女郎原本迷离的眼神一下聚出神采,似刀刃寒芒扼住少年,“你用药没有?”

焚身烈火难退,少年动作未止,还当是帐中把戏,欲中情话。待下一刻喉结被钳住,呼吸窒闷,竟是碎喉之险凌身,方在瞬间清醒,冷汗浇灭热火,纳纳摇首,“不、不曾。”

“那一会记得抽身。”少女眉目柔和了些,钳在脖颈的两指松开,捏他耳垂,抚他后脑,好心抚慰。

灰烬重燃,他再不敢忘情。在欢愉冲达九天碧霄时主动截断,折翅从云端跌落、急雨洒在天地间。

床榻狼藉,忧欢交加不及思考,先听到了她的话语,“师兄既来我床帏间,你的步兵校尉一职便算到头了。”

温门在文烈女帝时期,先祖温如吟便任职太常,执掌抱素楼,择选天下学子为朝野添砖增瓦。是故后代子孙都在其位,阖族乃世代从文的清流门楣。

直到当今天子四征匈奴,举国尚武,温氏子弟中方有少部分人也担起武官职。温颐更在文章外精通骑射,是同辈子弟中的翘楚,家中也一直将他往武职上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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