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衍(51)
他的肯定让林昭心中一定。
“王爷过誉,分内之事。”林昭谦道,随即想起一事,从怀中取出那枚玄铁令牌,双手奉还,“此令……物归原主。多谢王爷此番借力。”
谢衍的目光落在令牌上,并未立即去接,反而抬眸看向林昭,眼神深邃:“你留着。”
林昭一愣:“这……太过贵重……”
“既已赠你,便是你的。”谢衍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日后,或许还用得上。”
日后……林昭咀嚼着这两个字,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看着谢衍那双仿佛能吸人魂魄的深邃眼眸,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谢衍见他怔忡,也不再逼他,转而问道:“身体可还有何处不适?军医就在外面。”
“已无大碍,只是有些疲惫,休息一晚便好。”林昭收回手,将令牌重新贴身收好,指尖触及那温润的墨玉,心中一片混乱。
“嗯。”谢衍应了一声,站起身,“既如此,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赶路。”
他走到门口,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低沉的话语,清晰地传入林昭耳中:
“不必事事强撑,有我在。”
房门被轻轻带上。
林昭独自坐在桌前,烛光摇曳,映照着他复杂难明的神色。口中蜜饯的甜味尚未完全散去,怀中令牌与墨玉紧贴肌肤,带来温润与冰凉的触感。耳边反复回响着那句“有我在”。
如此直白,如此霸道,却又如此……令人心安。
他缓缓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正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
一直以来,他习惯了独自谋划,独自承担,独自面对所有风雨。从未有人对他说过“有我在”,也从未有人如此强势地闯入他的生命,不容拒绝地给予庇护与关怀。
这个名字,如同烙印,深深刻入他的骨血之中。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再也无法将那人仅仅视为盟友,或是上位者。有些界限,一旦跨越,便再难回头。
窗外,西域的夜空星河璀璨,寂静无声。
而驿站的这一方小小天地里,两颗原本孤寂的心,正以无人知晓的方式,悄然靠近,再也无法分离。
第37章 返京风云,初露端倪
有了谢衍及其麾下精锐的加入,东归的队伍声势更壮,行进也愈发稳健。一路再无波折,穿越陇西,渡过黄河,中原熟悉的景致逐渐映入眼帘。
林昭的身体在谢衍近乎严苛的监管与随行军医的精心调理下,渐渐有了起色,虽然依旧清瘦,但眉宇间的病气淡去了不少,偶尔与谢衍商讨政务时,眼中会闪过昔日的神采。两人之间的相处,似乎与以往并无不同,依旧是一个冷静剖析,一个决断乾坤。但某些细微之处,却已悄然改变。谢衍会自然而然地将他畏寒的手拢入掌心,会在队伍短暂休整时,将他护在远离风口的位置,会在夜深人静、林昭因旧疾辗转时,无声地坐在他榻边,直至他呼吸重新变得平稳绵长。
无需言语,一种深沉而熨帖的默契,已在日夜相伴中流淌。
越是接近京城,空气中的氛围便越是微妙。沿途州县官员接待愈发恭谨,却也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与紧张。关于西域钦差林昭雷霆手段、镇北王千里亲迎的消息,早已通过各种渠道传回,在朝野上下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这日,队伍抵达京郊最后一处驿馆,明日便可入京。夜幕降临,驿馆书房内,烛火通明。
林昭将密封的账册与密信副本,以及他精心撰写的西域之行总结奏折,一并呈给谢衍过目。
“李崇山之罪,铁证如山。然,这账册所指,恐非止他一人。”林昭指尖点着账册上一处模糊的代号与资金流向,“这笔经由河西几个皮货商号流转的巨款,最终消失在江南。而江南……是陈家的根基所在。虽然张澜已倒,陈家式微,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谢衍翻阅着奏折,目光锐利:“陈家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这背后运作资金、能调动如此庞大网络之人,其能量与隐藏之深,恐怕远超张澜。”他合上奏折,看向林昭,“你可知,我们离京这段时日,朝中并不平静。”
林昭抬眼:“王爷是指?”
“兵部左侍郎赵元楷,近日活动频繁。”谢衍语气平淡,却带着冷意,“他多次在非公开场合,对你西域之行颇有微词,言你‘年少气盛,手段酷烈,恐失西域各部人心’,甚至暗示你与本王……往来过密,有揽权之嫌。”
赵元楷?林昭脑海中迅速调出此人的资料。出身河东赵氏,与已倒台的张澜并非一党,素以“持重老成”自居,在兵部颇有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