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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衍(8)

作者:爱吃松鼠鲤鱼的花雨柔 阅读记录

林昭心中一动,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哦?还有这事?不是盗窃官仓吗?怎么还会在牢里出事?”

“谁说不是呢!”张婶一拍大腿,“听说啊,是有人想灭口!幸亏镇北王府的人及时赶到,把人给保下来了!现在那案子,好像转到什么……什么大理寺去了!啧啧,这里头水深着呢!”

林昭眸光微闪。谢衍动作果然迅捷,不仅保下了人证,还将案子提到了更高级别的大理寺,这意味着他打算深挖下去,不再给某些人在五城兵马司内部操作的空间。

“朝廷大事,我们小老百姓哪里说得清。”林昭摇摇头,递给张婶一小包刚包好的新茶,“张婶,这点茶叶您拿着喝,去去火。”

张婶欢天喜地地接了,又絮叨了几句才离开。

林昭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知这消息能如此迅速地传到市井,恐怕背后也有谢衍推波助澜的意味。他在敲山震虎,告诉幕后之人,此事他已插手,休想轻易了结。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天色将暗未暗,细雨悄无声息地洒落,浸润着青石板路。观海阁早早打了烊,林昭正在内室灯下翻阅一本前朝笔记,忽然听到后院传来三长两短的叩门声,节奏特殊。

是他安排的人。

他起身开门,一个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身影闪身而入,带进一股潮湿的寒气。来人脱下斗笠,正是他安排在码头的那个机灵伙计,名叫赵四。

“东家,”赵四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兴奋与紧张,“有发现。盯了陈家粮船几天,发现他们除了明面上的生意,夜里还有小船悄悄往来,卸下的不全是粮食,还有一些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箱子,直接运进了城西的一处私宅。那宅子,是户部陈侍郎一位远房侄子的产业。”

长条箱子?油布包裹?不是粮食?

林昭眉头微蹙:“可知里面是什么?”

“小的买通了那私宅的一个杂役,”赵四声音更低了,“据他说,隐约听到过金属碰撞的声音,而且那些箱子极其沉重,不像寻常货物。”

金属?沉重?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林昭脑海。勾结外敌?走私军械?!

若真是如此,那这就不仅仅是贪腐和内斗了,而是通敌叛国的重罪!难怪对方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堵塞河道,构陷军属,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囤积居奇,更是为了掩盖这条秘密的走私线路,甚至可能想将前线失利的原因归咎于粮草不继,而非军械出了问题!

这潭水,已是深不见底,藏着噬人的恶蛟。

“此事还有谁知道?”林昭沉声问。

“只有小的和那个杂役,杂役已被我暂时安置在安全处。”

“做得很好。”林昭从抽屉里取出一锭银子塞给赵四,“让他管好嘴巴,你也当心,暂时不要再跟进,一切如常。”

送走赵四,林昭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细密的雨丝,心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这个消息太过骇人,必须立刻让谢衍知道。但如何传递,却需要慎之又慎。直接上门风险太大,那处私宅既然是陈侍郎侄子的产业,必然守卫森严,若无确凿证据,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

他沉思片刻,目光落在窗外那盆谢衍赠送的素心寒兰上。兰叶在雨中舒展,清雅孤高。

他回到书案前,再次铺纸研墨。这一次,他没有画图,而是提笔写下了一首看似咏物,实则暗藏机锋的七言绝句。诗句表面咏叹兰草生于幽谷,不与人争,实则字里行间,嵌入了“城西”、“金铁”、“声沉”、“宅深”等隐语。他的字迹清隽飘逸,与画作风格迥异,即使被人截获,也难以直接联想到他身上。

他将诗笺小心封入一个普通的信函,未署姓名。次日清晨,他借着去西市采买文房四宝的机会,将信函投进了镇北王府角门处一个不起眼的、专供百姓投递诉状信件的木箱。这是谢衍回京后为显亲民特意设下的,此刻却成了最不引人注目的传递渠道。

当这封无名诗笺被呈到谢衍案头时,他只看了一遍,眼神便骤然锐利如刀。

“城西……金铁……声沉……”他低声念着这几个关键词,瞬间与林昭之前提供的线索联系起来。

“好一个‘兰生幽谷,金铁声沉’!”他猛地站起身,胸腔中怒火与杀意交织。他没想到,对方的胆子竟然大到如此地步!

“传令铁影卫,重点彻查城西,所有与陈家有关的产业,特别是私宅、仓库!给本王盯死了!一有异动,立刻来报!”

他看向窗外,雨已停歇,天色放晴,但他的心却笼罩在更深的阴霾中。然而,在这片阴霾里,他却仿佛看到了一点微光,来自那条陋巷,那间书斋,那个总是带着倦意却又洞悉一切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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