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什么?
是当日在城楼上,满城的那声:“忠善。”
虽然耳朵听不到,但心听到了,那声呼唤立即将自己惶恐不安的心平抚下来。
满城,我逃走了又怎样呢?
从此见不到你,我还不如死在这。我就是不喝这酒,回了圆辽,章周也不会饶我。
你啊……你又怎么会为了我与他反目呢?
罢了啊,当年在这里第一次遇到你,我的命就已经给你了。
忠善将杯子送至嘴边,一饮而尽。
叶羿轻轻吐出一口气,面色终于松了松。
前因
汪县外的树林里,一个皮肤微黑,英姿非凡的少年牵着匹驯养良好的黄骠马,停在溪边。黄骠马静静的喝着水,少年坐在一边,箭眉紧锁,不知在想什么。
溪水对岸突然一片林动叶晃声,少年警觉地站起来。一个白灰衣裳的少年从那边的一棵树上刺溜刺溜爬下来,下到一半,倒挂在他腰间的刀卡在树枝上,那少年腾出左手忙着将刀抽出来,却没注意到右手抓着的树枝“喀嚓”一声断开了。
“喂!小心!”牵马少年喝了声。
那边只传来“哇啊”一声,灰衣少年便摔了下来,栽进了灌木丛里。
牵马少年觉得好笑,心想:这小子应该摔得不轻!他淌过小溪,到了对岸,却见那灰衣少年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从灌木里爬出来。
牵马少年哈哈大笑起来,一句“你没事吧?”正要问出口,却呆住了:一张清俏绝伦的白皙脸孔呈现眼底,那个灰衣少年滑尖下颏,颊上千般丽质,唇含万般婉约,他微蹙浅眉,宝石般莹润美目惊魂略定,此时还含着泪,如花凝晓露。
牵马少年平生第一次见到这样美的人,竟看得痴了。却见那灰衣少年冲他瞪眼,声音恶狠狠的:“妈的!笑个屁!找死啊?”
“我……”牵马少年似梦初觉,竟木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灰衣少年站起来,拍下一身枯叶败草,一付弱不禁风的样子,腰上却晃着两把大刀,刀把上赫然绣着“章”字。
牵马少年寻思:他是讨伐章顺的度东军?于是笑道:“请问,汪县怎么走?”
“干嘛?”
“我要投奔三王爷。”
“你要投奔章周?”灰衣少年嘴角一扬,齿如齐整碎玉,“喏,往那。”他手指着北面,道:“你再走两天两夜就到了。”
牵马少年皱眉道:“我就是从那个方向来的。”
灰衣少年见谎言败露,扁嘴道:“你害我从树上掉下来,没杀你就不错了,快滚!”
“哈哈哈……”牵马少年捧腹大笑,“你自己掉下来的,关我什么事?你这人真是霸道!”说着指了指灰衣少年刀上的字,“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跟着你走就可以找到汪县了。”
灰衣少年也不理他,眼睛盯着那匹黄骠马,“这马不错,哪偷的?”
“什么偷的?”牵马少年摸摸爱马,不怒反笑,“它是我养大的!它可是独一无二,天上没有,地下绝无。”
“嗤!吹牛!”灰衣少年走过来绕着马走一圈,上下打量一番,啧啧赞道:“好马!送我了!”
牵马少年听了又好气又好笑:“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要送你!我真是第一次遇到像你这么霸道的人!”
“不给我,我可要动粗了!”他一张俏脸莹然无暇,却是强盗流氓口气,摆出唯我独尊的架势。
牵马少年一怔,旋即笑得快断了气,“你真是可爱啊!”一边揶揄着,一边毫不顾忌他的威胁,放肆地伸出手攥着他,慢条斯理地说:“我叫成忠善,你叫什么?”
灰衣少年被忠善这么一攥,人不由自主被他拖着走了几步,心下大惊:这小子普通身板,力气竟这般大!胆敢小看我!叫你还没见到老子的刀光就去见阎罗王!灰衣少年正要拔刀,转而又想:他是去投奔章周,又不是敌人,何必杀他?
正想着,却见忠善回头温和地笑笑,“你爬树干嘛?”
“呃?”灰衣少年一愣。
“找鸟窝?”忠善看了眼在林梢上飞窜的鸟儿,指着刚才灰衣少年爬的那棵树,说:“这树上的窝都荒废了,一看就知道里面没有蛋。”
“你见我空手爬下来,当然这么说!”灰衣少年童心大发,“这么说你会找有鸟蛋的窝?快找!找到了老子大大有赏!”
“呵,口气不小!你当你是将军还是大王啊?”忠善嘴里调侃着,眼里却欢喜地瞥了一下那个美如仙人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