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炉鼎/倒霉体质(351)

手上忽而传来一阵温热感,殷函子低下头,只见一滴污血落到了自己的手背上,格外刺目。一股怒气陡然从胸口蹿起,殷函子死瞪着床上那个半死不活的蝼蚁,声如寒铁:“这毒是阮昧知给你下的对不对?他想用你的命来拖住我!”

“不是……是我自己服的毒。”一直装死的阮尔踱忽而睁开了眼,开口道。他的声音很微弱,但却无比清晰:“只要我在你手上一日,他就会受你钳制一日。我不能,成为他的拖累。”

同为慈父的灵魂大声咆哮着指责自己此番行事有多么卑劣残酷,殷函子强迫自己摆出淡漠的表情,但输出的真元的动作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温和了许多:“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阮昧知根本就不认你这个父亲,更枉论因你而受我钳制。你豁出命来为他争取这么点时间,值得么?”

阮尔踱虚弱地笑了笑,那满足的笑容就像是刚刚为孩子买到了肖想已久的玩具:“不管小知认不认我,我始终是……他的父亲啊。”

心口像是被块巨石狠狠地砸了一下,钝钝地发痛,殷函子认真地注视阮尔踱那毫无血色的脸,像是第一次认识了眼前这个弱小又无用的男人。他想着他与自己相处的种种片段,从唯唯诺诺的废物到宁死不从的慈父,殷函子意识到自己居然从未真正看清过这个男人。这个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死去的家伙,明明还是弱得可怜,他却再也没法将弱者这个形容安到对方的头上。

阮尔踱咳嗽着又呛了一口血,殷函子别开视线,不忍直视。但手背上新添的温热触感,却让他有一种被灼伤的错觉。

“阮昧知会挑这个时间来公开关系,应该不会是巧合吧。他知道你会用命来拖住我?他默认了你的选择?”殷函子忽而为阮尔踱不值起来,他在这里痛苦呕血,而他儿子却在欢欢喜喜地勾搭别家儿郎。

“我告诉他,我会服下假死药,拖延时间的同时也能顺便脱身。”事到如今,隐瞒已经没什么意义,阮尔踱索性都交代了。

“哼,能瞒过分神期修士的假死药,就算这世上真的有,此等宝贝也不可能落到你这区区凝气期的手上吧?”殷函子望向广场的方向,眼神凌厉:“以阮昧知之智,他肯定早就猜出了你是真的要服毒求死,他不过是假作不知而已。”

“不,小知确实不知道。事发突然,情况紧急,我又说得笃定,他根本不可能连这种小事都顾虑到。”阮尔踱急急地为自家儿子辩白,既然小知要和殷寻问结为道侣,那么殷函子这个岳父对他的看法就很重要了。

“看来你对你儿子的还不够了解啊!”殷函子从未有哪一刻像此时此刻这般厌恶过阮昧知,他极尽刻薄地评价着那个他曾欣赏过的少年:“阮昧知此人心思阴险,狠心辣手,刁滑奸诈,连亲母亲父都能算计利用,根本不配为人子。”

阮尔踱猛地半撑起身子,他狠狠地瞪着殷函子,就像一只被惹怒了的小狗,虽然竭力作出凶狠的模样,但却依旧弱小又无力,他用颤抖的嗓音竭力大喝道:“不许……不许说我儿子坏话!”

殷函子有些惊讶地挑了眉:“你胆子肥了不少啊。”

“反正我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阮尔踱梗着脖子,但他闪烁的目光却暴露了他还是很害怕殷函子这个现实。

“不,你死不了。”殷函子故意将唇咧出一个邪恶的弧度:“以你凝气期的浅薄见识来看,兴许那毒药是真的很致命,但对本掌门而言,也不过就是个麻烦些的低档货而已。”

阮尔踱的耳朵顿时可怜兮兮地耷拉了下去:“我真没用,连死都死不好……”

殷函子坏心眼地继续刺激他:“解药马上就会送到,保证药到病除。”

阮尔踱不甘心地垂死挣扎:“你也说了,凭我这条贱命根本就威胁不到小知,你又何必费心救我。还不如立刻撤了真元,尽快赶到广场解决问题。”

“闭嘴,别想着再求死。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死。”殷函子狠狠道。

阮尔踱拼命挣扎起来,胡乱地攻击着殷函子给自己传输真元的手,用尽力气想要完成自己的既定使命。

殷函子当然不会将他这可笑的攻击放在眼底,但任阮尔踱这么折腾也麻烦得很。用真元难免会影响到此刻的治疗,殷函子索性单膝跪床,合身压下,一手依旧扣在阮尔踱丹田上为他传输真元,令一手则横肘压在了阮尔踱的胸膛上,制住他的挣扎。身下的身体单薄得可怜,还瑟瑟地发着抖,让殷函子忍不住怀疑自己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把阮尔踱给压扁了。但他却不敢放松力道,他清楚,阮尔踱是真能为了阮昧知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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