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63)

“山上那晚,朕之所以那么做,是爱慕你,是情之所至,以为那事儿,你也是欢喜的,要不绝不会与你……如果朕理解错了,以后再不勉强你!对你的心思也没什么隐瞒,就是喜欢跟你在一块儿,朕身边乱糟糟这么多人,只有你把朕当平常人看待,你对朕的好,是发自内心,不是为了从朕这里得到什么……知秋,朕,放不开你了。”

洪煜说完,眼前的人却未出一声,姿势连变也没变,有那么一丝灰心,象刀尖儿插进来般尖锐地疼了一下,剩下的,是软绵绵的挫败感。没再逼迫他回应,洪煜轻轻站起身。

“你歇着吧!”

身子刚站起,还未离去,知秋的手忽然伸过来,捉住了他宽大的袖。

“若总顾忌别人,便是寸步难行了,”知秋声音异常沙哑,短短的话引来一阵轻咳,“但大哥他,跟别人,不一样,这次我让他失望了。”

“你如果快乐平安,文治又怎会失望?”

洪煜顺着袖子捉牢了知秋的手,放在手中,温柔抚摸着,并为了知秋没有刻意收回而暗自欢喜。知秋蹙眉看了他一眼,却没说话,头在枕上蹭了蹭,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洪煜见垂眉的他显得格外疲惫,也不扰他清静,以为他会睡过去。过了好一会儿,知秋忽然又说:“有人跟大哥……提亲事了。”

“嗯?” 洪煜一时没反应过来,想问是谁的亲事。见知秋没吭声,心下登时明了,“是啊,你都十九了,也该成家。这是喜事,烦恼什么?难不成看上哪府上的千金,跟朕说说,朕赐婚给你!”

知秋的眉却是皱得更深了,脸颊红得跟发着烧一样,也不再看洪煜,索性闭了眼睛,朝床里一翻身。洪煜楞了楞,心中兜转地想了半天,也不禁跟着叹气:“你的心病到底是哪一遭,嗯?”说着,起身坐在知秋床边,在他肩上鼓励地拍了拍,“你父亲刚去世,就算文治有心,一年半载以内,相府也不会办喜事,你现在着急上火,不是太早?”

这样一来,洪煜对知秋的心意,可是更加明白了。他欣喜着,也有担心,依这人的性子,就算对自己有爱意,就算不愿成亲,也未必会真的如自己这样坦白,似乎这种感情,总是得要委屈他。院子里的奴才忙火地准备晚膳了。

入夜,宫门处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来,再一盏盏地熄灭……夜晚,便是寂寞,纵使白日里如何风姿绰约,灯下都是形单影只,洗净铅华的脸,憔悴而暗淡。

夜深人静,碧珏将周围伺候的奴才都打发了。她是逢春从叶府带过来的,从八九岁就随身跟在身边。夏天那会儿,本到了她出宫嫁人的年纪,却不肯走。说是与其随便找个臭男人嫁掉,还不如把这辈子给娘娘呢!

逢春笑了。她是喜欢碧珏的,这丫头跟自己这么多年,学了不少,聪明得不得了。自从吴越满调离“雍华宫”,都是她在下面张落支配,很有些手腕,而且她没什么野心,除了影子,便是她最可靠。

今夜,逢春见碧珏将身边打更的奴才都遣了,便知是有事,熄灯以后也未入睡,躺着想事情。象一阵轻风般,深垂的帘子,不可察觉地掀了掀,是股冬季新鲜的清冷。

“你来了?”

“属下给娘娘请安。”

“起吧,又没人,讲究那些做什么?” 影子主动来的时候少之又少,逢春起身,靠着枕头坐着,隔着帘子说,“大哥若有你这身功夫,怕是要亲自来了吧!他这次可是气得凶了?”

“将军确实非常恼火。”

“这便是让他知道,叶府的事,并不是他一人说了算!他若真当得了家,我也没法把他的心肝弄出来不是?”

“娘娘又何苦与将军斗气?”

“怎么你也向着他了?”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影子沉默片刻,“今生只为娘娘卖命,只把娘娘安危放在心上。”

逢春面色稍微动容,影子的心意,她比谁都清楚,可听他如此说来,依旧难免一丝心酸,暂不出声。她知道,今夜之行,他是有话跟自己说,不仅是大哥要他来捎话,也是影子在为自己的处境牵挂。

“将军今日,不比从前,娘娘哪怕是为了六皇子,凡事也不要过分强求。况且,兹事体大,三公子留在宫里,后患无穷。”

“这件事,我比你们看得明白。”逢春长出一口气,低声与帘外的人说,“这事现在是遮掩不住,就算他出了宫,藏起来,将来若有人揭了底,皇上龙颜大怒,叶家一样要满门抄斩,早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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