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既然回了园子了,这到底是接客还是不接客……”
“怎麽?嬷嬷何时开始好心地准备养废人了?我到不知道这畅春园里还有不接客的小倌?”
“话不是这麽说,你好歹是小容爷的人,爷那心思一天三变的,要是他後悔起来……”嬷嬷有些为难。
“嬷嬷放心,那周府,我是没福气回去了。”千瑶打开梨花木衣柜,果然看到一橱新作的衣裳,全是大红大紫的妖豔色,甚是衬这畅春园的格调,“客我是自然要接的,不然爷又怎麽会送我回来?看这满橱的衣,哪件不是为了勾引男人准备的?只不过爷虽然腻味了我,可毕竟是大主子,所以才待我慷慨,嬷嬷别会错了意才是,不然你我都没得赚了。”
“真的?”
“假不了。”“可惜了。”嬷嬷假装叹息。
“嬷嬷,您就别装了。爷送还给你一个摇钱树,该是高兴的事儿。”千瑶坐到床边,一手开始解衣,“我先睡会儿,夜里开园了再叫我。”
当夜色笼罩善水城时,正是畅春园灯火通明的时刻。
季清在楼梯口撞上了身著一紫纱外衫的千瑶。只见千瑶左手戴著玉镯,右脚挂著一串银铃,一双长腿在外衫下,随著走动忽闪忽现。
“何苦呢?”季清冷笑。
“这是我选的路。”千瑶停下身,略微靠近季清耳边,几乎是咬著他的耳垂喃喃低语“季清,我回来陪你了,可好?”
“要你陪我作什麽?!”季清双眼一瞪,黑漆一片里却是心疼。
“我知道,我走的是条死路,可我就是要走到底,不然我不服气。”千瑶勾住季清的手臂,将身体贴了上去,“如果有天我死在了畅春园,记得帮我告诉容爷,就说‘我恨他’!”
“要说你自己对他说,我从来不帮死人传话!”季清推开千瑶,气呼呼地下了楼。
千瑶跟在他身後,笑得几乎要直不起腰来:“季清,你等等我,哎呦,你等我一起下去厅堂啊。”
那一夜,一个外省来的商人包了千瑶,一宿翻云覆雨不用多说。
再之後,渐渐的,善水城里的人都知道,小容爷宠爱致极的男宠终於还是失了宠,不得不重新做回小倌。又过不了一个月,又听闻,小容爷又买下另个馆子里的一个清倌儿,纳了男妾接进了周府。
於是新人换旧人的故事在流传了一阵子後,才渐渐被其他浓妆豔抹的韵事儿给替代了去,张家长李家短,谁家公子娶了妾谁家少爷休了妻,一一数来,真是道不尽说不完,而千瑶这个名字,终於被一点点抹去了痕迹。
周府,玲珑苑。
“少爷,月氏国的密探有消息送过来。”周允站在门口朝里禀报道。
“拿来。”周容接过纸条扫了一遍,点点头道:“我们猜的果然没错。”
“可是千瑶公子那边还没消息。”
“要等鱼儿上钩,当然不能操之过急。”
“是。”周允答道。
“千瑶最近怎麽样?”
“还是老样子,一切正常。只不过……”
“不过怎样?”周容一手捏著纸条,终於抬起头。
“听密探说,千瑶公子昨夜里被伤到了,今天嬷嬷有找大夫来给他治伤,说是要躺个三四日才能再接客。”
周容斜著眼看向周允:“当初跟嬷嬷怎麽说的?不都说不能委屈他吗?怎麽还给接这种客人?”
“是,小的知道怎麽做了。”
“这麽说,他今夜里头不能接客了?”周容眯起眼问著。
“是的,少爷。”
“周允,我们今夜就去畅春园!帮我发帖给各家公子,就说小容爷我摆酒请客!”
夜,还是一样的黑,只不过给整排的大红灯笼一照,便是别样的热闹,而这热闹中,又夹杂著一种糜烂的气息,伴随著笑闹声和曲调声,一层层一格格,由著屋子里朝外扩散开,空洞地可怕。
周容依旧选了二楼靠栏的一桌位置,从这正好可看到楼下大厅进进出出的人群,散乱的嫖客,衣裳不整的小倌儿,穿插打诨的龟公,还有花枝招展的嬷嬷。
“哎呦,瞧瞧这是谁啊,小容爷您再不来,嬷嬷我可要急死喽!”嬷嬷摇著他的蒲扇,扭著丰满的大屁股一摆一摆地挤了上来,“爷们今天想找谁作陪啊?我们畅春园这些日子又收了好几个清倌儿,那一个个可标致了,爷们要不要见见?就是清倌儿不似几个红牌会服侍爷,不知道对不对爷们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