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千瑶不懂周容的心,想问的一堆,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知道你想问什麽。是,我很早就知道了你是月氏国的六皇子,今天的一切其实从很早前就谋划好的,这也就是为什麽我没有戳破你的身份而继续将你留在身边的原因。”
“为什麽要这麽做?既然端木季的计划已经都被识破,该抓的人都抓了,为什麽还要演这出戏?”
“演给大臣们看的。庞统已经服毒自尽,端木府上除了名册外,根本找不到确切证据证明他谋反,所以只好自己制作证据,以服众臣之心。不然一些老臣会误以为皇上眼里容不下权高的老臣子,势必朝中大乱。若再有其党羽及其他人等替端木求情,要治他死罪也就难了。”
“小容爷果然深谋远虑。那麽,之後呢?你是要送我进宫麽?”
“当然不是。”周容见千瑶的双眼忽然发亮,仅不住心里一动,但还是压下声音道:“你也不会继续留在周府。还记得我送你回畅春园的时候说过,事情一结束我一定会接你回府麽?”
“我记得。”
“其实我说错了一个字,应该是接你回家。”
“回家?”千瑶疑惑著看向周容。
“是,回家。我已经跟皇上说过了,会送你回月氏,那才是你的家。你父皇已经驾崩,现在是你的二皇兄继承皇位,他应承过会好好照顾你,从此你就是月氏国的六王爷,有自己的府邸和下人,能过得很好。”
“所以,爷的意思是,要送千瑶回去做王爷?”千瑶冷冷得盯著周容。
“是。”
“你对我就没动过一点真心麽?”
“你觉得呢?”周容笑著摸了摸千瑶的脸,“我很早就说过,不要问我要真心,难道你又忘了?”
“呵,是,爷的真心早就跟著那死去的人埋进了黄土。”千瑶站起身,一瘸一拐地退到门边,“可是,你刚才还是冲上来救我。所以,我们就当是恩怨两清吧。”
“甚好!”周容的声音清朗干脆,却震地千瑶心神俱碎。
“我还想请爷帮个忙。”
“说。”
“走前,我想去畅春园看看季清。”
“不用去了,季清已经逃了。”
“什麽?”千瑶转头愕然。
“三天前,他就从畅春园逃走了,带走他所有的家当。”
“走了就好,走了就好。”千瑶喃喃自语著,推开门,屋外的阳光猛然洒在脸上,与屋内的阴冷竟是完全的不同。
是了,就连季清都走了,他也该走了。
止戈十三年,月氏国六皇子月千瑶因帮助大腐铲除叛党有功,特恩典由小王爷周容护送返回月氏,并封为荣亲王,从此无论在月氏还是在大腐都以王爷对待,享两国俸禄。
蓬莱关边境。
夕阳西下,马蹄扬起尘土,带起一地的喧嚣。
长长的队伍是安静的,只有飘扬的旗帆在阵阵狂风中呼哧呼哧地作响声。
一匹马儿蹄踏著散漫的脚步来到一顶锦绣亮丽的马车儿前,马骑上的人隔著马车的帘布儿朝里道:“到蓬莱关了,你四皇兄的马车就在对面等著你。”
马车里有人轻轻回道:“好。”
在随身小厮的搀扶下千瑶下了马车,扯了扯有些繁重的王爷袍,然後走到了周容的马前,仰头看著他。
周容还是那张俊俏略带痞气的模样,眼里三分温柔七分神秘,似笑不笑的上扬著嘴角,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悲。
“好象每次离开都是你亲自送我的。”千瑶看著周容说道。
“这是最後一次了。”
“恩,我走了。”千瑶说著将手腕处一直戴著的玉镯取了下来递到周容眼前,“这个还你,我已经不需要了。”
“好。”周容接过,放回到自己怀里,“还有别的要说的麽?”
“替我跟尊夫人道声再见,走得匆忙没得机会去见见她,在府里她算待我不错,我一直感激。”
“好,这话我会带给锦如的。”
“谢谢”千瑶点点头,转身欲走,却听周容在身後唤住了他。
“瑶瑶。”久违的一声唤,几乎将千瑶隐忍了那麽多年的眼泪再度逼出,他定了定神,原地转身回望周容。
可是周容却什麽都没有说,依旧坐在马背上,微笑著朝他挥了挥手。
最後一次转身,别过脸看向前方等待著迎接他回国的列队马车,还有自己已经淡忘了长相的四皇兄,千瑶终於意识到自己要回月氏了,他也再不是那个可怜兮兮、无权无势的六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