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要全陪不(114)

我和肖竹打早起来就换上了四五层厚的大红喜袍,胸前挂了红花,站在堂前迎来送往,见了人就得客气两句,转得比陀螺还快,说了一上午的话,连口水都来不及喝。

这时我才深深了解到,天涯上为什么有那么多对新人在结婚那天崩了——我要不是练武多年,现在就能活活累吐血了,何况那群逛个街就算重体力劳动的OL呢?

应付亲友还是小事,婚礼婚礼,还有一堆听着就让人头昏的礼得行呢。我和肖竹上头都没有长辈,便请了当初和他师父纠缠半生、情深缘浅,为了心上人一怒之下剃度出家,如今已做了报恩寺主持的法明老禅师主婚。

这位禅师日前得了信,二话不说就拿起了年轻时的功夫,日夜兼程,半途累死了十匹好马,终于赶到济南来替心上人的徒弟做主。

主婚之时,老禅师哭得涕泗纵横,不停地握着肖竹的手夸道:“好孩子,你比我有勇气。想当初我和你师父要是能冲破封建专制的压迫,不顾父母阻挠成了亲,现在你说不定就是我亲儿子了……”

肖竹连忙对天起誓,他师父也为了老和尚终身未嫁,虽然后来跟几个江湖上有名的美男子走得略近了些,但那都是工作需要。他自己是有亲生父母的,直到他六岁才跟在师父身边,真不是师父背着和尚偷生的。

听罢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语,老和尚的泪水才收起来,转头又拉住我:“好孩子,你比我有勇气。想当初我和你婆婆要是……”

我转头看了眼外头热切盼望着婚礼早成,好放开肚子吃饭的豪杰,也拿出劝我四姐的本事劝他:“大师快替我们主持婚事,过了午时还不能成事,我叫你今日就跟老阁主团聚了。”

老和尚顿时就止住悲声,站在堂上利利索索地问肖竹:“你愿意娶这个男人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Do you?”

肖竹身板顿时挺拔起来,铿锵有力地答道:“I do!”

老禅师又转头望向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低下头又想了半天,终于视死如归地问道:“你愿意承认肖竹为你的丈夫吗?”

程序是不是哪儿差了点什么?不过算了,一个和尚主持西式婚礼,还能主持出花儿来吗?我看了肖竹一眼,觉着他比平时更加英俊风流,一嫁过来又就有这么大笔的陪送,人又听话……当着他的朋友,给他面子!

于是我也抬头,大有深意地看着主婚人,发自肺腑地答了一句:“我愿意。”

老和尚张口就接了一句:“新郎可以吻……”半截又转了回去,问了句不吉利的:“有人反对这桩婚姻吗?”

四下里一片寂然,无人应声。我死盯着老和尚,正等着他说正经话呢,外间忽然传来一阵呼喝之声,一群皂隶公差破门而入,领头的高声喝道:“不许成亲!”

这……这是哪头搞来的?别是我大哥托人行权,要搅了我的好事吧?

我谴责地看了肖竹一眼,他一个娱乐兼黑社会大老板,怎么封锁消息都做不到,让我大哥搞出这夭蛾子来?

他面上也闪过一丝惊愕,很快又收住了,向着台下打了个眼色,便有一把贿赂送到了官差手中。粮草先行了,他这大军才好开拔,走到院中拱手为礼,客气地问道:“在下这婚事并未越礼,不知几位差爷为何而来?”

那官差掂量过手中银两,才指了指头上,慢悠悠说道:“京中发来邸报,皇上驾崩了,民间禁嫁娶。”

肖竹双目微眯,又塞了块银子,先叫手下招呼客人,亲自带着那衙役到了内室:“听闻皇上只是有些身子不适,是何时山陵崩的,怎么消息忽然就传过来了?”

我跟在他们身旁探听内情,那衙役只推不知,说什么也不肯让主婚人把那句“新郎可以吻新郎了”说完。

一场好好的婚礼,就此吊在空中,上不来下不去。衙役们立逼着我们把红花彩缎都撤了下去,灯笼也不许挂了,喜宴也不许开了,来参加婚礼的江湖人士还差点被抓去盘问。

亏得来的人也都机警,有官司在身的,大多趁着差役才进门就跑了,后来牧影阁的银子塞的足,却也没出什么大事。那位领队的差役临走时还很客气地数着银子和肖竹说道:“我们也不是故意拦你成亲的,这不是上头的意思吗?也是你倒霉,谁让皇上今天驾崩了呢。”

皇上今天驾崩?

这话说得可就有深意了。京城离着济南说远不远,说近可也不近。皇上要是过了子时驾崩的,眼下这个时辰,消息可是绝传不到济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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