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东流水(19)

那将军在屋前来回踱了几步,叹道:“李侍卫当年风采,我也曾听师傅讲述,一直对他倾慕不已。想不到这次竟是靠他一人救国于危难之中,只是,他生性刚强,于此一役中又杀伤燕兵无数。给燕兵俘获,只怕凶多吉少,唉!”

“给燕兵俘获”几字传入耳中,清洛顿时一振,原来爹爹并未战死,转而又一震,爹爹血战燕兵,只怕是身负重伤,又给燕兵俘获,可真是凶多吉少。想到此处,她恨不得插翅飞过涞水,到燕兵营中救出爹爹。

那几个天朝将士又交谈了几句,火把照映中,步下山去。

待得他们去远,李清洛从树后走出,推开房门,进入爹娘房中,点燃烛火,四顾而望,房中依旧是自己离开之前的样子,床上的被褥依然是叠得整齐,桌上的铜镜却已有一层淡淡的灰尘,想是已有几日无人拂拭,清洛再也忍耐不住,泣道:“爹,你可安好?娘,小康,你们又去了何方?”

她迭遭变故,加上先前在洞内曾经昏迷,又穿着湿衣服穿山越岭,此刻到得家中,却未见亲人,已是支持不住,昏睡了过去。

待得她从昏睡中醒来,发觉烛火早已熄灭,清洛站起来,步出爹娘房中,到自己房中取出自己日常练武时所用长剑,又拿了几件衣裳和娘亲给自己的首饰,背上包裹,手拿长剑,步出大门,回首望着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木屋,擦去泪水,心道:清洛,你一定要坚强,现在爹爹身陷敌营,娘亲和幼弟均不知去向,现在就要靠你自己了,一定要救出爹爹,寻到娘亲及弟弟,一家团聚。

振作精神,清洛向山下行去。此时已是明月高照,依据明月的位置,清洛估计自己大约昏睡了两个多时辰,此时已是丑时了。

行至山下,隐约可见涞水河边至杨家村灯影幢幢,营帐连天,想来那萧慎思将军便驻军于此,与燕兵隔河对峙。兵营中不时有战马嘶鸣,一派大战将临的气氛。

清洛停步想了一想,终觉身上这身女儿装扮实在不适。便悄悄潜入杨二愣家,二愣家也是空无一人,想是燕兵到来,到哪里躲了起来或是向南投靠亲友去了。清洛知杨二愣有个大哥与自己年岁相仿,身材也相差不多,她从兄弟俩的衣柜中翻出一套农家少年的衣衫,将自己身上的衣衫换了下来,又将头发挽起,塞于青帽之中。看着自己的农家少年装束,虽是处于离愁别恨之中,终究是少女心态,轻声一笑。

她忖道:爹爹给燕兵俘去,定是在涞水河北面的燕兵营地,自己需得潜过涞水,只是这入秋以后,河水冰凉,且河水较深,要想从水中游过,怕是不太容易,又忆起杨家村中有一杨老爹,素在涞水河上打渔为生,渔船常停在村东的一处隐蔽所在,自己与小康便曾数次与杨老爹出河捕鱼,杨老爹急于逃避战火,肯定不曾将渔船驶走,看来自己需到那处所在找到渔船,摇船过岸才行。

趁着夜色,清洛运起轻功,避过了天朝军队的营帐,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杨老爹藏船之处,这处离天朝军营大约三里来路,杨老爹的船便藏在高高的芦苇丛中,清洛解开绳索,正待跃上船中,将船撑出芦苇丛,前方河中传来一阵摇橹之声。

清洛伏下身来,片刻,一艘小木船从河北岸方向驶过来,停在岸边,距离清洛藏身处仅几步之遥,船上共有三人,轻轻跃上岸边,瞧身法竟是轻功极高之人。清洛不由屏住气息。

那三人上岸后,并未即刻离开,清洛从芦苇的缝隙中偷眼望去,只见三人皆着夜行黑衫,戴黑布头罩,仅留口鼻呼吸处,其中一人更是身材颀长。清洛不由心想:这几个人从对岸燕兵兵营潜行过来,只怕会对萧将军不利。只是他们是来行刺还是来打探军情的呢?

这时其中一个身形较矮的黑衣人忽然跪在地上,沉声道:“主子,请您三思。”

那身材颀长的黑衣男子道:“无思,你在此等候就是,我和无忧前去即可。”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无思急道:“主子,无思并非贪生怕死之徒,但萧慎思的血衣亲卫素来悍不怕死,主子您虽武艺高强,无人能敌,但此去终究是以寡敌众,刺杀萧慎思固然是好,但和主子您的安危比起来却是微不足道的。”

那主子答道:“无思,这次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军混入天朝军队的探子回报说此次萧慎思救兵心切,且又要分兵于朔州一带,血衣亲卫也仅有半数跟随于他来至此处,以往我方数次派人刺杀他均被血衣亲卫击退,让父皇都欲亲自出手一试,我得父皇恩宠,授我上乘武学,岂可不为他老人家分忧。加上我这次武功大成,定要抓住此次机会,若能割下萧慎思的首极,天国还不是我燕国囊中之物。你休再多言,在此处等候接应便是。”语气甚是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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