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东流水(269)

林太后缓缓点头:“那好,那母后就要做出统一部署了,皇上尽快养好身体,准备上战场吧!”

帐中一角,林归远假扮的韩童立于阴影之中,默默地盯着二人,眼中痛苦之色愈加浓重。

北风刮了多日,雪终于落下来了,这场初雪,先是夹着冻雨,而后是细细的雪粒,待过得一夜,便成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却也不甚大,仅将寒枫涧铺成一片薄薄的白色,少了几分凝重,倒是多了一些诗情画意。

燕皇白裘素袍,神情似是有些疲倦,但又似是有些兴奋,他轻策坐骑,在几十名侍卫的簇拥下沿着尚未被冰封的寒枫涧主溪向南行进。

众侍卫望着他清冷的身影,均是心中暗暗讶异:这位至高无上的君王为何此刻显得如此萧瑟与寂寥?为何他要仅带这数十人孤身冒险?为何他置正被天朝军队力攻的仁州城于不顾呢?

只是众人知他武功盖世,又素日服他威严,无一人敢劝阻于他,也无一人敢来询问于他,都只是默默跟在他的身后,马蹄踏破薄雪,缓缓向南行去。

燕皇任雪花拂上自己面容,他左手抚上胸前,感受着那封最后的信笺,轻嘲道:燕行涛啊燕行涛,这一日终于来了,二十年的寻找和等待终于有了结果了,为何你会是如此意兴索然?你在怕什么呢?不是早就想好任她千刀万剐的吗?到底在怕什么呢?

眼见到了一处岔路口,燕皇眉头轻皱,勒住了马缰,身后一侍卫忙赶了上来,道:“陛下,左边过了这座木桥是去往绝情崖的,那是一处绝崖,右边的是去往青梅谷,天朝军队大营现正驻扎在青梅谷。”

燕皇望向左首密林之后的绝壁高崖,轻叹道:“若华啊若华,你约我到这绝情崖顶相会,难道你就真能做到绝情吗?当日之深情,你让我如何能绝?!”

白影轻飘,掠上木桥,众侍卫忙纷纷下马,见木桥狭窄,皇上又显是要去往那高崖之上,遂都弃下马匹,跟上燕皇,踏过木桥。

燕皇白裘飘飘,向崖底林中小路行去,堪堪到得密林之前,一阵劲风刮来,隐含檀香,他眉头轻跳,心中暗叹:若华,你又何苦将他们请出来呢?你难道不知,我的性命是随时都可交予你的吗?

众侍卫见他停下脚步,忙在他身后立住,抬头望去,只见寒风轻雪中,三位老僧缓缓步出密林来。

仁州城下,数万天朝士兵发声呐喊,架起云梯,向仁州城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天朝皇帝策马立于大军之中,看着将士们奋力攻城,十分兴奋,跃跃欲试,终究也明白天子不宜以身涉险,强自镇定下来。

杀伐声,惨呼声,在漫天雪花中远远传散开来,又瞬间被大风吞没,林归远默默立于皇帝身侧,看着这血腥的杀戳在眼前上演,双拳慢慢地握了起来。

仁州城头忽然鼓声大作,城门大开,上万燕军驱骑涌了出来,顿时将攻城的天军冲得有些零乱,两军一片混战,刀光剑影,血水夹着雪花,漫天飞舞。

眼见城前混战,皇帝侧头望向陆卓影:“陆侍郎,现在应该如何行事?母后是如何吩咐你的?她可只叫朕万事垂询于你。”

陆卓影嘴角轻勾,低头道:“皇上,太后吩咐了,说若是皇上欲待立威军中,就请皇上亲率一部分人马将燕军主力引往东面孟家坳,那处太后已设伏兵,皇上亲引燕军,燕军肯定会上当的。”

皇帝听了大喜:“原来母后早有妙计,为何不早告诉朕?就依母后妙计行事。来人,撤往孟家坳!”

黄盖大纛迅速向东移动,燕军眼尖之人大声呼道:“天朝皇帝逃了!快追啊!”

攻城的天朝军士听得皇帝逃逸,不由有些慌乱,燕军骑兵趁势踩踏,渐渐冲散天军阻拦,衔头接尾,声震天地,追赶而来。

皇帝看到燕军大军追得极近,却也并不惊慌,带着身边数千精兵发力狂驱,他心中还隐有一丝兴奋,终于能在这战场之上与燕皇一决高低,也不枉习武多年,只要能成功将燕军引至孟家坳,母后自会在那处布下重兵,给燕军以重击,母后运筹帷幄,实乃女中豪杰也。

奔得十余里,眼见前方峡谷隐现,皇帝暗暗欣喜,扬鞭狂奔,瞬间便到得谷口,他跃身下马,运起轻功,攀上谷顶,众侍卫忙即跟上,眼见谷顶在望,皇帝笑道:“陆侍郎,可以发动攻击了吗?”

半晌不见回音,他转过头来,才发现除了自己的贴身侍卫与禁卫军以外,竟不见了陆卓影身影,谷顶也未见大量伏兵,他愕然道:“这是怎么回事?陆侍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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