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霜河/原江天漠漠(116)

他心尖一阵剧跳,急速转身,猛地推开薛蘅的房门。

房内,整洁得好象丫环们刚收拾过一般,但已看不到一件薛蘅的衣物或用品。只有西边窗下的桌子上,静然摆放着一本书。

谢朗拿起那本书,夕阳扑在窗纸上,映得书册封面上的四个字闪着淡淡的金光,正是他曾在天清阁书阁里见过的那本《孝和新语》。

当日,他在天清阁向薛蘅讨要这本书来孝敬太奶奶,遭到她严词拒绝,不料今日在此见着。书内墨汁宛然,字迹熟悉,显然是薛蘅凭记忆连夜写就的。

小武子在美人蕉下重新躺倒,正庆幸自己今日总算顺利完成少爷交待下来的事情,忽听院门嘭地巨响,他急坐起来,谢朗已如闪电般冲出秋梧院,冲向马厩。

他没命似地追,刚追到马厩,谢朗已跃上青云骢,运力抽下马鞭,青云骢一声长嘶,自他身边疾驰而过。

小武子正犹豫要不要拉马跟上,小柱子跑过来,叫道:“少爷!少爷!”

他唤声未歇,谢朗一人一马,已消失不见。小柱子转头问小武子,“少爷怎么了?”

“不知道。”小武子一个劲摇头,见小柱子手中握着根铁链子,问道:“这是什么?”

“怪事。”小柱子满面疑惑,道:“从昨晚起就没见大白,我以为它又和那黑小子出去玩了,结果刚发现它被这铁链子锁在柴屋里。谁干的好事?”

谢朗飞驰狂奔,他不停挥鞭,身躯腾起在马鞍上,晚风自耳边掠过,脑中嗡然作响。

出了涑阳西门,过了离亭,便是官道的岔路口。每条道皆可辗转去往孤山,谢朗挑了最近的一条道路狂奔,奔出十余里,天色已黑。

夏日的晚风吹得他眼睛生疼,他却只顾策马疾驰。一天繁星之下,青云骢似一道青烟般掠过山野,可直到弦月移过半空,仍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青云骢难负这般劳累,长嘶一声,奔势渐缓。谢朗茫然四顾,许久才恢复了一点清明,忖算道:薛忱身有残疾,必然走不快,即使他们是巳时出发,若走的是这条道,自己这般打马狂追,也应追上了。

他只得又往来路奔,青云骢累得口吐白沫,才在天微亮时奔回岔路口。

此时雾气缥缈,晨风有几分清凉,谢朗也逐渐清醒,他怔怔想了半晌,急驰回了谢府。

小武子正摊开四肢酣睡,被大力踢门声惊得坐起,刚揉了一下惺忪的眼睛,谢朗已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喝问道:“大白呢?!”

小柱子忙骨碌爬起,道:“大白昨天不知被谁锁在柴房里,放出来后就烦燥不安,还险些抓伤了三夫人,我又将它锁在柴房里了。”

谢朗冲进柴房,解下铁链,看着大白,声音有点发颤,“乖,大白,快,带我去找蘅姐!”

大白歪了歪脑袋,谢朗连打手势,又喝了声:“小黑!”

大白这下似听懂了,豁然振翅,扇得柴房中一地草屑喷然而起。谢朗跃出房门,换了匹枣红马,追了上去。

大白飞得极快,转眼便消失在天际。谢朗心中再焦虑,也只能静静等候。果然,个多时辰后,大白又飞了回来,发出数声高亢入云的雕鸣,在空中急速盘旋。

谢朗打马跟上,大白慢慢向偏西南方向飞去。谢朗驰出十余里,这才醒觉,薛蘅走的竟是水路,大白已在津河上发现了她的踪迹。

他沿河跟出百余里路,眼见枣红马露出疲态,冲到邻近驿站的马厩中,夺了一匹马就走。驿丞欲拦,哪追得上,回头见这人留下的枣红马也是匹良驹,再细看马蹄铁掌上的印记,咋舌不已。

如此两度换马,日暮时分,大白终于不再向西飞,而是不停地盘旋。

谢朗拉住马,此时他正在津河边的濛阳山上,夕阳照在津河河面,晚风拂过,荡起一层层金色的碎波。

他望向河面上一艘单桅帆船。河风将船舱的布帘吹得扑扑而闪,船舱中,蓝衫女子隐约可见半个身子,似正为身边的白衣男子轻柔地按捏着双腿。

那片蓝色撞入眼中的瞬间,谢朗呼吸骤然停顿了片刻,他待细看,河风息止,布帘已落了下来。

一日一夜的奔波,谢朗已是饥肠辘辘、唇干舌燥,他咬咬牙,打马赶到了前方的垂虹渡。他出来得匆忙,没有带银子,顺手扯下腰间的玉佩,往船夫手中一塞,道:“往前划。”

船夫将玉把看一番,笑眯眯地解下缆绳,依谢朗所指,往东划去。

落霞在河面上幻出最浓烈光影的时候,小船终于拦住了那艘单桅帆船。

薛蘅正在舱内替薛忱按捏着双腿,忽见一旁用细铁链拴着的小黑不停扑腾,再听空中隐隐传来一声雕鸣,心头剧跳,手中动作便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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