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霜河/原江天漠漠(50)

谢朗喜笑颜开,笑骂道:“你个小子,差点让你老子打赌输了,还算不赖!”

他笑着伸出右手,正待接过乌梢蛇,大白却羽翅轻拍,跃向一边正扒弄着泥土嬉玩的小黑。

乌梢蛇“啪”地一声,落在了小黑面前。

小黑吓了一跳,往后跳开。大白用爪子将奄奄一息的乌梢蛇往它跟前扒弄,喉间“咕噜咕噜”地叫着。

小黑侧着脑袋,盯着乌梢蛇看了片刻,再伸出右爪扒拉了几下。蛇动也不动,小黑便失了兴趣,跳到一旁,继续玩弄泥土。

谢朗的右手停在半空,脸上笑容也僵住,过得一阵,他咧开的嘴角才慢慢收回原状,可已扯得肌肉微酸。他心中大恨,用力拍向大白的头,低声骂道:“你个死小子!真不给你老子长脸!”

大白扑闪着翅膀躲开,跳到小黑身边。

谢朗弯腰拾起乌梢蛇,眼角瞥向一边的薛蘅。见她依旧闭着眼睛,似是没有看见刚才这一幕,才放下心来。

夜风习习,火堆烈烈。谢朗熟练地将蛇开膛破肚,把内脏丢给一旁玩耍的两只鸟,还是忍不住用力拍了拍大白的头。大白似是十分委屈的样子,叼着蛇胆远远跳开,待小黑跟过来,它又将蛇胆供奉在了小黑面前。谢朗再度为之气结。

等蛇肉被烤得“炙炙”响,香气弥漫,薛蘅终于睁开双眼,坐了过来。

谢朗割下一块蛇肉递到她面前,她并不客气,也不道谢。两人狼吞虎咽,一条大蛇,不到片刻便都落了肚。

吃完,谢朗拍了拍肚子,站起伸展了一下双臂,忽然闻到身上有一股难闻的气味。这才想起自落水逃生以来,数日不曾洗澡,不曾换衫,河水、汗水、泥水混杂在一起,难怪这么一股酸馊味儿。

他自幼锦衣玉食,四位姨娘更是在他的衣着打扮上花足了心思,出则貂裘锦冠,入则绫罗绸缎。

及至后来入了军营,有时战事紧张,来不及换洗军衣,或是炎炎夏日,身上也会发出这么一股子汗馊味。可那毕竟是在军营,周围都是粗豪的男子汉,没人计较这些。而现在,身边是个年轻女子。想当初谢朗为了给平王的秘密基地“珍珠舫”打掩护,装出流连花丛的风流样儿,经常出入烟花温柔之地,虽然并没有“风流”之实,但多多少少也学了些讨好女孩子的温柔手段,“风流”之名倒也不全是虚构。唐突佳人的事,他是不愿干的。眼前这女子虽然性情乖僻,算不上是啥佳人,但总归是个女子。他怕薛蘅闻到自己身上的臭味,便不着痕迹地坐开了些。

再过片刻,这馊味竟似越来越重。谢朗难以忍受,想起来时见到山谷间有处小溪,又想到逃了这么几日,已脱离了险境,便走到薛蘅身边,又怕她闻见,再退开两步,轻声道:“师叔,那边有条小溪。”

薛蘅摇了摇身边的水囊,听着还有大半壶水,递了过来。

谢朗迟疑了一阵,低声道:“师叔,我去去便回。”

“去干嘛?这里不是有水吗?”薛蘅抬头,眉间稍有不耐。

谢朗终究无法当着一个女子的面说出要去洗澡的话,只得悻悻坐回原地。

薛蘅大为不解,不知他究竟弄什么名堂,盯着他看了一阵,见他再无动作,便慢慢合上了双目。

火堆渐暗,谢朗见薛蘅已闭目运功,想着时机已到,不虞她看见,悄悄地脱下了外衫。

刚要解下内衫,风声响起,谢朗往后一躺,薛蘅手中树枝已指向他咽喉。但她并不看他,头扭向一边,冷冷道:“穿上!”

谢朗正为了大白不争气之事而郁闷,此时见薛蘅这般强势压人,想起她以前对自己的种种“欺压”,积了很久的怨气发作,倔犟道:“不穿!”

薛蘅明白了他先前的意图,又羞又恼,涨红了脸,怒道:“你穿不穿?!”

谢朗慢悠悠地解着内衫衣带,口中道:“师叔,虽然你是长辈,可也没有不许师侄一辈子不脱衣服的道理吧?”

薛蘅手中的树枝微微颤了颤,谢朗眼角瞄见,心中得意,但也怕她恼羞成怒,解衣带的动作便慢了些,同时暗暗蓄力,随时准备应付她的新招数。

薛蘅却收起了树枝,闭着眼睛坐回原处,淡淡道:“谢师兄是坤字系的,与我本不是正宗师兄妹,我也不是你的什么正牌师叔,你当然不用听我的话。但你堂堂骁卫大将军,说过的话、打过的赌,总会认帐吧?”

谢朗一愣,道:“那当然。”

“那好。”薛蘅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容,缓缓道:“你先前让大白去寻吃的东西,可是赌输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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