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霜河/原江天漠漠(52)

有些不对劲!―――谢朗猛然睁大双眼,一边的大白也抬起头,它颈间的羽毛慢慢地张开来。

有什么声音,在划破清晨的山雾。那是来自地狱的声音!谢朗浑身绷紧,汗毛直竖!

大白拍翅而起,惊起一地泥屑。谢朗面色剧变,一跃而起,扑向旁边正熟睡的薛蘅。

他用力搂住她滚落在地,“嗖”地一声,怒箭挟着雷霆劲气,自他背后呼啸而过,“蓬”声响起,利箭没入岩石之中,箭羽剧烈颤动。

避过这必杀的一箭,谢朗又抱着薛蘅在地上几个翻滚,连续避过急雨般射来的十余支箭,待滚到山石后,才稍得喘息。

薛蘅早已清醒,滚动间迅速在身后铁盒某处按下,铁盒旁弹出一把短刃。她将短刃往他手中一塞,“拿着!”

谢朗接过短刃,箭势也停了下来。

山间有一瞬的平静,只有小黑与大白在空中急促盘旋鸣叫的声音。

二一、云海之鹰

箭入岩石,深达数寸!

这箭势太过骇人,二人蜷伏在石后,不敢探头查看。

大白的叫声忽然盛烈起来,还夹杂着其它鸟儿的鸣叫,却又不似小黑的声音。谢朗面色微变,转而苦笑,用极低的声音道:“看来是他们!”

“谁?”薛蘅以口形相询。

谢朗呵呵轻笑,“老相好。”

见他这当儿还在说笑,薛蘅瞪了他一眼。她用心听了片刻,微微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从射箭的方位来估算,大概有五个人。但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应当尚在十丈开外。”

谢朗点了点头。

薛蘅觉得以二人的轻功,避过十丈外的箭并不太难,先前只不过是被攻了一个措手不及而已。她下了决断,“趁他们还没有围过来,走!”起身向前方灌木林跃去。

谢朗未料她不等自己同意,说走便走,眼见她小半个身形已跃出大石,心中大骇,挺身前扑,如青鲤出水,将薛蘅扑倒在地。

薛蘅猝不及防,脸重重地磕在泥土之中。然而就在这一瞬,她也听到了破空的风声和谢朗的闷哼,感到他伏在自己背后的身躯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她还没有从泥土中抬起头,谢朗已搂住她的腰,急速向右翻滚,一直滚到巨石后,才停了下来。

薛蘅一把抹去眼睛上的泥土,入目正见谢朗左臂上插着一支白翎箭,箭羽还在微微颤动,一丝血线蜿蜒淌下。而他也脸色煞白,牙关紧咬。

她的左手紧捏成拳又放开,便要拔箭。

谢朗迅速格开她的手,靠着巨石喘气道:“是狼牙箭!不能拔!”

薛蘅心尖没来由的抽了一下,却没法将声音放软,反而怒道:“到底是什么人?!”

谢朗左臂火烧似地疼痛,冷汗涔涔而下。他的声音也开始颤抖,倒象从牙齿缝里一个个字迸出来的一般。

“云—海—十—二—鹰!”

薛蘅下意识地抬了抬头。碧空中,大白、小黑与一只大鸟斗得正酣,那是一只灰鹫,那种在北方苦寒之地纵横宇空、俯瞰一切生灵的灰鹫。

天清阁有处秘室,只有阁主和一位司詹才能进入。

每年,这位司詹总会将这一年内搜集到的所有信息记录在册,并将册子放入秘室之中,供阁主翻阅。

这些信息,从宫廷政治到文武百官,从天下纷争到百姓生活,甚至连哪里的县官今年讨了第几房姬妾,都应有尽有、包罗万象。

薛蘅继任阁主以来,还没有见过这位司詹。她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也知道司詹之位历代自相传授,不受阁主的限制。

她所要做的,就是每年将天清阁的两成收入拨到某个钱庄,然后在司詹每年的册子上写下“已阅”二字;当然,她若对哪方面的情况感兴趣,也可在册子上写下,一段时间后,司詹便会将搜集来的讯息留在秘室之中。

薛蘅不知道这位司詹手下有多少人在为天清阁办事,也想不太明白,这些人的存在,对天清阁的意义是什么。

因为,继任阁主的那一夜,她从娘手中接过阁主之印,进入秘室,抬头看到的,便是悬挂在墙上的条幅。

条幅上,青云先生用他一贯清瘦峻峭的笔法斜斜地写着:

“凡阁主者,需心术端正、淡泊名利,不得插足江湖,不得入朝为官,更不得干预政事!”

祖师爷既有这样的遗训,为何还要留下司詹这么一股力量呢?

薛蘅心疼每年的那两成收入,那能多接济不少百姓,可她也没法废掉这股力量,只得按例拨银,按例翻阅司詹留下的各种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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