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阳春一(23)

「他嫌那府邸太大太冷清,一个人住闷得慌,只建成那日睡过一宿便再不去了。」

不明太子何以突然问起这个,怀舟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一旁,斟酌着道:「他还小,一个人住我不放心,原想着等他及冠了再放他出去另住。怎么,可是有甚不妥?」

怀干摇头失笑,「没甚不妥,只是巧得很,我正要找地方安置姑母姑丈一行,怀风那宅子既然空着,不妨先给我用两天。」

「哪个姑母?」

怀舟一时没想起说的是谁,正自一头雾水,已听怀干道:「还有哪个姑母,自然是咱们的亲姑姑,楚国大长公主。腊月初三是太后七十寿诞,姑母同南越王来京祝寿,如今已在路上,再有半月也就到了。太后多年不见大姑母,肯定是要留人多住些时日的,只怕是出了正月才让走呢。听说姑母还带了几个表弟同来,住在宫中多有不便,偏驿馆行辕已住了外朝使臣,我正为这个发愁,如今倒好,将怀风那宅子收拾收拾,再从宫里拨些内侍宫女过去也就够了。」

楚国大长公主乃先皇长女,亦是今上景帝和安王的亲姐姐,早年嫁给了熙朝南边的南越国世子申屠郴。南越原是熙朝属国,到了申屠郴继位,南方边境相邻的交趾、涂丹等国均对南越虎视眈眈,屡有进犯,申屠郴一怒之下上表景帝,干脆献国称臣,从此南越便成了熙朝一行省,申屠氏封地,驻有申屠一族私兵两万,熙军五万,御守熙朝南疆,兼之申屠郴颇有才干,不遗余力笼络南疆苗、侗各部,使得南疆太平至今,故而颇得朝野上下称赏,景帝亦待之礼敬有加,不仅申屠氏嫡长子可承袭王爵世袭罔替,其余子嗣还可入朝为官,真可谓满门尊荣。

怀舟许久不见这位大姑母,一时想不起楚国大长公主什么样子,不禁有些怔忡。怀干却没留意,一面说一面指了指怀风。

「要说起来,姑母家的老六定远同怀风可不是一般的亲,两人儿从小就玩在一起,好的跟一个人儿似的,衣裳都能换着穿,这次定远也来祝寿,你回去同怀风说,看他高不高兴。」

他喋喋不休说了半天,转头却见怀舟正皱眉不语,心下一凛,蓦地省起当年旧事,登时噤口。

原来十余年前,长公主也曾入宫省亲,陪伴太后之际,偏赶上怀舟之母事发,安王入宫痛陈,太后搬旨治罪之时,褚皇后不忍见亲妹身陷囹圄,跪求皇上赦免,景帝正在为难之际,长公主已怒不可遏,手持太后懿旨,亲往安王府中着宗人府圈禁褚妃,为弟弟清理家务,随后改封慕紫菀为安王正妃,都没少了这位皇姑掺和。

怀干只道怀舟皱眉是为这旧日纠葛,一面暗骂自己糊涂,一面思忖如何安抚,正懊恼间,怀风已策马带球攻入对方球门,看台上登时欢呼一片,怀舟早扭过脸去鼓掌助威,哪里想到身边太子这一番烦恼。

月牙初升之际,怀舟方回府里,因才在东宫用过了饭,便径自回房去,走到院门,便见银翘同个十五、六小丫头站在门口,那丫头面相颇生,捧着叠衣裳正听银翘训斥,眼见要被骂得哭了出来,两个小厮站在一旁,笑嘻嘻看着,一脸幸灾乐祸。

怀舟住了脚,看看几人,「这是怎么了,都堵着门口做什么?」

银翘见是主子,赶忙行个万福,「回王爷话,原先伺候二爷衣裳的莲心赎身嫁人去了,这丫头是新从外院升进来顶缺的,原以为是个机灵的,没想到这么笨,方才二爷要沐浴,这丫头只将更换的外袍拿了进去,内衫和裤子竟都给忘了,奴婢赶忙送过来,只是二爷已洗上了,守门小厮不让进去,奴婢心里急起来,这才骂了她两句。」

那丫头办砸了差事,本就害怕,这时见了怀舟更甚,哇地一声便哭出来。

「既是笨,那便打发回去,换个精细些的过来。」

淡淡吩咐一句,怀舟伸手接过那叠衣裳进了院子,临关门前扫了两个小厮一眼,「看好了,不得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走到正屋前,已能听见屋里哗啦哗啦的水声,怀舟推了推西屋门,那门紧掩了,却没从里面栓上,一推便开,屋里地上铺着长绒毯子,遮了脚步声去。

内室里一袭屏风挡住了浴桶,怀舟绕过去,本想将衣裳放下便走,却让眼前景色惑住,一时动弹不得。

屏风后,一只浴桶犹自冒着热气,让地龙一蒸,发散得屋里薄薄一层雾气。

怀风才自桶中出来,正赤着身子拿条巾子擦拭头发。少年身骨偏细,却骨肉匀停,雪白胸脯上两粒朱红,浸过热水后颤巍巍立起,如镶了两颗樱桃也似,挺翘的双臀下一双腿修长笔直,股间那地儿一丝毛发也无,光溜溜平坦坦一块,非男非女的身子偏偏别有股动人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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