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缘(6)

苍绝看他清秀俊雅的脸上飞起一抹尴尬,不觉好笑,暗道这人脸皮恁地薄,忍不住扑哧一声乐出来,边笑边调侃道:「莫急,鱼汤多的是。」

只这一句,沐华脸上又红三分。

喝了一肚汤,又吃下几大块鱼肉,沐华觉肚中暖烘烘的甚是舒服,精神亦好了许多,这才有空打量自家处境。此时已是白昼,他看得清楚,这安身之所乃是一个三丈方圆的溶洞,洞口前几丈远是一波碧潭,想来便是他昨夜掉落之处,洞里燃着一堆篝火,几件衣物架在火边,正是他昨日所穿,此时已烤得干了。

沐华低头看自己身上,只一件雪白的蚕丝中衣,却非他原来所着,并身上盖着的一件狐裘大氅,应一并是苍绝之物。

「你怎的会从上面摔下来?」

苍绝去洞外捡了些树枝回来扔进火堆里,见他精神尚可,不由问道。

「小弟自杭州赴京赶考,半路遭匪人劫财,慌乱中逃进林子,不想走错道路,失脚从崖上坠了下来,幸得苍兄相救,否则难免要在此做个孤魂野鬼。」

沐华不愿将家丑宣之于口,几句话遮掩过去,岔开话题反问道:「不知苍兄又怎会到这荒林中来,便是为了捉这几尾鱼吗?」

苍绝一笑,「可不便是为了这几尾鱼,我游历到此,听当地村民说这潭里的黑鱼不同别处,滋味非凡,我这人最喜美食,便忍不住跑来捉几条解馋。怎样,我手艺可还过得去?」

沐华当即大赞,「易牙之术亦不过如此,苍兄好厨艺。」

他赞得真心,苍绝自也听得高兴,喜道:「小兄弟脾性爽朗,甚合我意。你且在这里休养两日,等伤好了再上路不迟,」想一想又道,「你这般文弱书生独自上路忒不让人放心,恰好我也想去看看汴京的风情人物,不如一路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沐华闻言大喜,他本在发愁这一路行程,如今有这样一位高手愿意同行,正是求之不得,当即谢道:「如此甚好,只是小弟体弱,恐会拖累苍兄脚程。」

「这里距汴京已不过四五日远近,便是骑牛,七八日也尽可到了,大比之日在明春三月,咱们又不需着急,耽搁几日又值得什么,何来这拖累二字。」

沐华见这苍绝古道热肠,为人又洒脱豪迈,极是喜欢,有心结交,奈何精神不济,不多时便觉疲累,又说上几句,便睡过去。

在洞中歇了两日,沐华自觉已无大碍,换过自家衣裳同苍绝出了林子。他行李银两均在马车上,早已失去,倒是那张银票用油纸包了贴身藏着,竟然未被打湿,此时取了出来,到前头一个大镇的钱庄里兑了金银出来,雇了马车并车夫,两人一路往汴京行去。

沐华坐在车厢里,掀起帘子看见马夫背影,想起当日阿越驾车,如今不知他身首何处,不觉黯然,对那孙氏父女的恨意又浓上几分,心下暗暗计量,他日必当报仇雪恨,为阿越讨回公道。

到得京城那日已是腊月二十五,两人到一间唤作「高升」的客栈赁了个清静院子住下,翌日一早沐华便到街上将一应的笔墨书籍买回来,接着又去添置衣物,苍绝跟在他身边,两人一边购置诸般用品,一边游览汴京风物,忙乱几日,总算安顿妥当。

数日相处,沐华同苍绝均颇喜对方为人秉性,甚是相投,称呼也不似初时那般客套,此时只「大哥、华弟」的叫着。

这日便是除夕,待天色暗下来,两人相对而坐,围炉饮酒。

沐华酒量不宏,拿着杯酒小口小口抿着,听苍绝讲述诸般所见所闻。

苍绝游历四方,见闻广博,不似寻常书生般只懂得些书上典故,讲起各处风土人情、武林掌故,令沐华大开耳目,说到有趣处,二人更是鼓掌大笑。

沐华只觉这位友人言谈有趣,说书生不是书生,说侠客又不似侠客,满腹经纶,文学武功竟无所不晓,涉猎之广,便是自己也自叹弗如,不由大是钦服。

此时窗外鹅毛大雪飘扬落下,却侵不进满屋暖意如春,沐华但觉自祖父、母亲亡后还从未这般欢畅过,一应器具饮食虽不若家中精美,但胜在良友相伴,惬意非常,不禁轻叹:「若年年除夕能得大哥相伴,似这般把酒言欢,不知可有多快活。」

他语诚意恳,苍绝如何听不出来,干尽杯中酒,笑道:「这有何难,华弟若不嫌愚兄喝酒太费银子,我年年除夕陪着你便是。」

沐华一愣,随即朗声而笑:「大哥说话算数,小弟可记下了。」

两人畅饮一宿,第二日便有些爬不起来,沐华过午才得起身,洗漱后便看起书来,之后便是日日读书作卷。

上一篇:人兽情系列 下一篇:师徒

白日梦0号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