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嫁(119)

眼看着,京城近在眼前。对这京城我是没什么感情的,回不回来也无所谓。但其实也无处可去,哪里都一样,这里还有我的爹,再怎么说,还有一层血缘。

进了京自然先回崔家。崔府那朝东的大门还是一样,白白的围墙根儿上仍旧长了青苔,一副拒人于门外的生疏感。

禾苗拉拉我的袖子:“娘,这是我们家吗?”

未带我回答崔扶便一把抱起他:“这当然是我们家,嘉禾不是说想见爷爷和奶奶么?一会儿就见到了。”

禾苗很乖巧的点了头。小厮和丫环引着我们到了内院,这院子也没什么大变化,多了的便是清脆悦耳的孩子的笑声,应该是崔雍的女儿吧。我料着能见到的人都见到了,没料到的也在,赫然便是卢琉桑,他挨着崔雍,杨氏身边也有一个年轻女子坐着,端端装装的样子,很是丰腴——自然,这屋中的女人就我一个像常年吃不饱饭的。

洛阳之行

我们进了客厅,除了上首的大唐律之外,余下的都起身与我们说话。

卢琉桑说:“这是内子。”

我以为崔雍得对他们说“这是拙荆”呢,谁成想,他微微一笑道:“我夫人,你早见过的了,我儿子,崔嘉禾。”

就因为“我夫人”三个字让我觉得自己好像顿时成了朝廷诰命似的。真奇怪。

客套了片刻,大唐律让我们回房换了衣服再来,说话的同时还将我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我猛然发觉自己穿了什么衣服。

都怪崔扶非说什么“细腰宜窄衣”怂恿我把衣服都做成了这样的式样,因为临进城前睡着了,头发也没好好梳,如往常崔扶随手帮我绾的一样,随便拿了跟缎带系在身后,难怪大唐律不满,瞧瞧大唐盛世的,我和崔扶穿的倒像几百年前从魏晋某个竹林里走出来的寒酸人士。

好在我大部分的嫁妆都还留在崔家,随意翻开衣箱找件像样的穿了,又让丫鬟帮我把头发好好梳成妇人髻戴上两件头饰,好歹不能太给我爹丢了脸面。

重回到中厅,我抱着禾苗挨着杨氏坐下了,对面是崔扶,挨着崔雍。大家又说了一番闲话,此时从大屏风后转出一个抱着一团火红的奶妈,火红衣服里裹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女娃,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很精灵的样子,许是生人多,她有些怯生生,逐一看过,对着崔雍甜甜脆脆叫了声“爹爹”,两条小手臂挥舞着,奶妈便把孩子抱过去放到崔雍怀里。

禾苗拽了拽我的手,我低头看他,他也一脸好奇地看着斜对面的女娃娃,哦,他堂妹,女娃也正从她爹怀里探出头来瞅我家禾苗,我看看崔雍她闺女又看看禾苗,很想笑,两个小娃看得倒是专注,绝对的视别人如无物的境界。小女娃忽地缩回崔雍怀里,再不肯把脸露出来,禾苗抬头看我,我拍拍他小声告诫:“别吓着妹妹。”

好容易开了饭,有一个奶娘模样的人来我怀里抱禾苗,我知道他们这样的大家子小姐少爷吃饭有专人伺候的,可我并不想禾苗对着陌生人吃饭。

“你下去吧,嘉禾跟我们一起吃就好。”崔扶轻描淡写说了一句。

奶娘低眉顺眼的看了眼大唐律,见大唐律点了头才搓着手退下去了,抱走了崔雍家的女娃。

我以为禾苗会像在家时一般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谁成想这孩子拿着那副小小的乌木筷子吃得很是慢条斯理,和崔扶平时一个样子,我看一眼崔扶,定是平日闲时他教的,崔扶夹了一只焦炸鸡翅放到禾苗碗里:“尝尝,比韦厨娘做的好吃多了。”

在上虞的时候,虽然桌子小,但崔扶也很喜欢给禾苗夹菜,我乐得清闲,时常禾苗不买账,崔扶夹过去的他再夹到崔扶碗里——通常是萝卜和辣椒,今天,禾苗出息了,都吃了,我又瞅崔扶一眼,难道这人恐吓孩子?他对我笑了下。

饭毕,杨氏对我夸奖禾苗,又说她家的娃娃挑食得很,一顿饭要哄上大半天才吃得下。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我们禾苗好养活不如她家的金贵呗,哼哼。没等我说话她又对着崔扶开了口:“二弟也是,当年怎么不写封信来报喜,让我们也高兴高兴。”

我抬头瞪崔扶一眼,都怪他非在崔雍面前把禾苗的实际年龄抖落出来,这泼在我身上的脏水可真是到瑶池也洗不干净了。

“即便当时写了信你们也都各自忙着不能去,我们也不能立时回京,白白添了惦记多恼人,如今不也一样?呵呵,各位只管把补送的礼金包得足足的就成了。”崔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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