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嫁(92)

我坐在崔扶旁边听他们虚伪的礼尚往来,越听越有些心烦意乱,崔扶大概是知晓了便扭头来问我,我小声说没事,驴子惊了我摔了一下,崔扶一下子没绷住,乐了,惹得众人都看他,他忙摇手支吾过去。说着说着又说到放了外任的事,公婆的脸立时便又大唐律起来,责备崔扶不该一时受了怂恿接受官职跑到江南去,说着眼睛还似有若无的瞥我,好像背后多舌的是我一样,这可真是冤枉!难道我长了一张“坏事都是我做的”的脸?

“你们总说我白白读了书不思进取,我好不容易进取一回你们又说不好,现下也无他法,既已受了又不能临时抗旨,顺便去瞧瞧江南好景致也不错。”崔扶说道。

江南之行,真是让我期待,离开这让人烦闷的京城,好事一件。

崔家没把卢琉桑当外人,吃饭的时候不分男女男团团围了一桌儿,我本以为各人一套桌几分列而坐呢,原来也入乡随俗合食了。我自然挨着崔扶坐了,嫁到他们家有一点好处——不会腹胀,因为大家都吃的少,我也不好意思多伸筷子。

吃好了,崔扶因与卢琉桑尤其亲近便让丫环好好煮了梅子茶送到书房里继续谈天说地,我便先回房,闲坐了一会儿,想睡又不困,坐着又闲得慌,索性让丫环们整理行装,看着我那殷实的嫁妆总算心里落了点儿底。崔扶回来的时候屋子里正乱,人来人往,他便坐下看着我们折腾,说带得多了,我说有车有马有人,谁弄丢了谁赔,崔扶就笑:“你还真是不舍一分,即便东西不丢,我一届小小县尉,头顶不过遮风避雨几片瓦,这些东西可没地方放。”

“县尉?只是授了小小的县尉?就是挨家挨户去催赋税的的?”我问。朝廷里可真是才尽其用,崔扶这张脸上门去催缴赋税,即便男主人不乐意给,女主人也定是万分积极的。

“嗯,正是如此。”崔扶点头肯定,“想必很有趣。”

“嗯,有趣,等着抗租抗税的给你冷脸给你吃闭门羹吧,没准儿还有臭鸡蛋烂白菜叶。”我有点幸灾乐祸,崔扶若是头顶一片菜叶……哈哈。

崔扶摸摸脸,自信说道:“这么漂亮的脸怎么会有人忍心呢!”

“那你等着瞧吧。”到时候我便女扮男装跟他去看热闹。

崔扶仍旧不提周公之礼的事,每晚与我直挺挺并肩躺了睡去,他倒是心里有数,我这边心里可是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有一天实在忍不住了便问了,我挑了个白天,这样尴尬会少些。谁想,崔扶的答案那么出乎意料,他说:“所谓男欢女爱,必得先喜欢了爱了才如鱼儿爱水般顺理成章,此时违了……”

“自然之道!我明白了。”我说道。崔扶这个人,还挺好玩的。

喜欢了爱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互相喜欢了更是个没有缘分便要靠时间来磨的事儿,说到底,这事只要我们俩任何一个不想便就这样直挺挺躺倒进坟墓了。

既明白了,我踏实了许多,觉睡得更香。

对于南下这件事,虽公婆不乐意,但终于还是要成行了,在这之前崔扶陪我回了趟邹家辞行,好巧不巧居然卢琉桑也在,我骆驼爹神色如同一潭无波的水,看不出喜怒,除了辞行我又问了问邹暖的亲事以及邹昉的情况,自然,邹昉的事儿是私下里问的,我骆驼爹不言语,我到了嘴边儿想为邹昉辩白两句的话还是没出口,这老头原来一直都眼睛毒着呢,恐怕也知道内里别有隐情,心里应该也有了定数,我还是别多嘴了,放马后炮显得怪没水准的。

“爹,卢琉桑来干什么?”最终这句我还是没忍住。“没什么,送寿礼。”我骆驼爹说得平平淡淡。送寿礼?我脑子迅速转了转,七月初九……好像是我骆驼爹寿辰,我竟然给忘了。

“爹爹寿辰我都给忘了。”这句话我很有歉意,不管怎么样,即便没养我也还有生我之恩,忘了不应该。

“不怪你,多少年没过过了,妮子,去了江南,一切不比在家里京里,凡事自己多留个心眼儿。”我骆驼爹越来越像一个儿行千里而担忧的父亲,让我有点无所适从。

“呵呵,您不是说崔扶人书好吗,我信您。人书好您还担心什么?就是,我出嫁了,妹妹也要出嫁,您身边没个孝顺的,不管弟弟做了什么,走这一趟教训也够了,他再回来就留下来帮帮您吧。”只是不知道邹昉回来了还是不是那个邹昉。

我骆驼爹没说什么,留我们吃了顿便饭便撵我们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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