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嫁(97)

“回来了。”

“啊!回来了,你怎么来了?”我定在那儿回头看看崔扶。

“你跑那么快,子槿来了这句话我还没说出口你就急惊风似的进了屋。”崔扶也一步迈进来缓步去到桌边与卢琉桑站一起。

“啊,卢公子什么时候来的?公干啊?”我问道,一时想到自己这狼狈样子便也不等他答赶紧又说,“你看看我这个样子,实在太失礼了,你们先聊着,我去换了衣服顺便让厨娘预备些好饭菜来。”

回身迈步,脚下不知怎么就一个踉跄差点摔了,真险,这要是真摔下去我这前门牙就保不住了,都是卢琉桑的眼神给吓的,就像他们家祖上丢了一块官印终于找着行窃者一般,这眼神看谁谁能不扭头啊?

这处院子不大,我走回房也没用多大一会儿,房里桌上摆着几个盒子,地上一只箱子,这都不是我原有之物,丫环指给我瞧,桌上的是“卢大人”送的,地上的是家里老爷托人带来的,我让丫环打开瞧了瞧,都是些玩物,只两件我喜欢,翡翠凉席和一块玉枕,上面绑着张字条,说是温凉玉枕头,一面暖一面凉,全年可用。

卢琉桑送的我也让打开了,一些更小的玩意,还有些洛阳集市上的东西,还有几件簇新簇新的衣服,式样是这县城里没有的,兴许是京里最近时兴起来的,让丫环收了我便到床上歪一歪,让她到了饭时再叫我。

躺下了其实却睡不着,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出嫁那天的事儿,就连那些只见过一次的夫人小姐们的脸孔也都清晰起来,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记性能这般好,她们在我脑子里虚伪的笑个不停夸个不停,其余的声音便都被掩盖掉了。然后我又想起那只狗一般大的雁,把我额头砸了一个包出来,也不知道真给放生还是杀掉吃肉了,没准后来崔家的菜桌上就有一道菜是雁肉伪作的。

那天,真热闹也真是累人,我现在想起来好像浑身立刻都酸软了呢。

我们宴请卢琉桑的那顿饭也算不得丰盛,席间我不怎么插话,只听崔扶和卢琉桑两个各叙近况,说到成亲时,我抬眼看了看正放在卢琉桑面前的那盆菜,绿豆苗用细细的肉丝炒了,颜色也碧绿碧绿的,看着就想动筷子,不过,离得有些远,我这一筷子伸过去估计袖子就要横扫好几道菜了,不雅,太不雅,只好作罢。

因为我刚才一心一意在纠结要不要吃那道菜,所以他们说了什么也没听清楚,当然了,即便听清楚了也与我没大关系,至多道声祝贺再说两句因为奉旨上任不能亲去观礼什么的,好歹这算个正当理由,不用崔扶他爹病一次。

饭后,我以为公干在身的“卢大人”会赶去住驿馆,没想到崔扶稍稍挽留了两句他便住下了,崔扶自是又与他秉烛夜谈,我也回房睡我的安稳觉,九月了,况且又有了翡翠凉席与温凉玉枕,若懒怠时自不用巴巴地跑到亭子里避暑了。谁知睡着睡着,身侧和脖子下却发起热来。

这老头儿,竟然拿假东西糊弄我,明明玉性凉,怎么就忽然热起来了?脸颊上也有些痒,我想起来了,那天漏网的蚊子还没逮到呢,一定是它,一时怒从心头起,我挥手便拍了过去,一出手我就后悔了,这么大劲儿抽自己一巴掌……

“啪!”

不疼。

哦哦,不疼。

“我知道你生气,若能解气你便狠狠地打。”

蚊子会说话咩?显然不会。脑子清醒了点儿,我终于从这声音判断出这是谁来了。

“卢大人?武姑爷?您找我相公啊,他还未回房来呢。这深更半夜的您在这儿真不怎么合适。”我说道。

“光光,我和武三小姐的事也是没有办法,你也知道,如今武家权势熏天,若不答应便只有死路一条了,我还不想死……”

“卢琉桑,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好歹也该懂得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吧?别面上和我家相公亲如兄弟,背后让兄弟做绿头王八,小心遭报应。前头你说那些个鬼话,我还没成亲我就当你放了个屁熏到我了,这会儿再怎么说我是有家室的人,我再怎么粗鄙无知,妇道两个字我还知道。”我说道,手上痒痒的,只想把他这张脸抓烂。

卢琉桑不做声,只粗粗的喘气。

“光光,我们走,这辈子我对不住雅持,下辈子一定还他,从此以后我们隐姓埋名,再不分开。”卢琉桑疯了一样死死抱住我,那力道我以为他要勒死我。

“我才不和你走,你今日能为了武家的熏天权势屈从,就算隐姓埋名谁知道你又会屈从于谁家,卢琉桑,你放手,要不我不客气了。”说不客气只是唬人,我折成这样坐着又被勒着,一点劲儿都用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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