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晋，你一个女孩子，不该管这些。”他垂下眼皮，紧着脸色，启唇缓缓的说，手搭着案几，手指轻轻缓缓的敲着几面，发出轻轻的咯咯声。

我急忙伏首。

“难道你是想要陛下收回旨意？另派他人吗？”他声音轻缓柔和，未见一丝怒气，但却愈加让人惶恐，隐隐扑面而来的压力感。

我缓缓抬头，身行却不敢多抬起，仍低伏着，小心翼翼打量着面前这位虽然和蔼却也威严的太子殿下。

他也打量着我，脸色虽然隐忍，但有微怒。

“陛下的命令怎么可能收回。借小晋一千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有那种想法。”我说。

他含首俯视着我，没有出声。

“我只是希望太子殿下能向陛下建议，多派一个人辅佐齐王。”见他似乎愿意继续听我说下去，我把最终的目的缓缓出口。

“谁？”他问。

“李靖。”我说。

李建成皱眉，抬首思量片刻。

“世民帐下的那个李靖吗？”

“是的。”我伏首。

“为何是他？”

“因为这确实是个人才。”我依然伏首。

“你和世民说过这事了吗？”

“还没有。我觉得，第一时间应该和建成哥你商量这事。”我说。

李建成在上沉默不语，我伏首在下，不敢抬头去看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只忐忑不安的等着他的回答。

“这事，元吉知道吗？”他又问。

我摇摇头。

“小晋，你这是为何？”

我伏首，不答。

这问题很难回答，从明里说，我不想元吉失败。从暗里说，我……不想自己失败。

我眼睁睁看着宇文化及走向灭亡，却什么也不敢做，只能对结果徒徒悲伤。真是窝囊而可耻。

这一次，我至少要努力一下。就算历史的战车再一次从我身上碾过，但至少，我不会遗憾。

“小晋，你……知道的太多，明白的太多，会很痛苦的。”李建成说道。

“你只是个女孩子，还是不要管这些比较好。”

我将头伏的更低，手指紧紧的抓着衣角。

“你的建议，明日见到陛下我会和他说的。只是，世民那儿……”你也该和他商量商量。

他答应了，太好了。

“谢谢太子殿下！”我高兴的抬起头，大声道。

李建成微微扯动嘴角，对我摆摆手。

“该我谢你，你对元吉的好，我这做大哥的很感激。”

“我为元吉做的不如他为我做的。”我低下头。

“元吉这家伙，傻人有傻福，有你这样聪明能干的人在身边，倒有些让人羡慕起来。”

“我这只是自作聪明，殿下过奖了。”我急忙再伏首。

以往我对他并不太畏惧，他对我来说像的兄长多于像个太子，然而今天，我近距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作为太子的威严。今天的他让我不敢造次。

19　李靖

这次出行，我没有骑马，而是坐车。因为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件事，骑马不够专心，我怕自己出交通意外。

现在困扰我的是，我是该先去和秦王打招呼呢？还是等太子讨得了陛下的旨意以后在去？

因为李靖这个人比较特殊。从历史上看，他很不受李渊待见，好几次李渊都要办他。若不是他运气好，而且确实是个人才，不然早死翘了。如今向陛下讨这个人随元吉守太原，陛下未必肯允。万一不允，我先去秦王那儿讨了，会不会显得唐突？

可若是等陛下下了旨意以后再去和秦王说，李世民会不会觉得我这是敷衍他的马后炮？

说与不说都难办。我心烦意乱的拿手指咯咯的敲马车的窗棱。

就在我举棋不定之时，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叫我。

听着声音有点熟悉，我一撩车帘，探出头一看。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叫我的可不就是李世民。

正好，省的我烦恼，他既然送上门来，就直接和他说了吧。这人，不喜欢别人算计他，不如直截了当的和他说，反而痛快。

“晋阳县主！”他叫着我的封好，在马背上微微低首，看着我。

“秦王！”我也叫他的封号，手撩着帘子，微昂着头看他。

对我这副不恭敬的模样他倒也见怪不怪，撩嘴笑笑，算是接下我这招呼了。

我跺跺脚，让车停下。

他见我停了车，拉拉马缰，放慢脚步。

我跳下车，朝跟随在车后的骑马侍卫一挥手，那人下了马，把马牵到我面前。我在他的扶助下上了马，甩了一鞭，追上李世民。

“正好，我有事要找秦王你商量。一起走走吧。”我追上几步，拉缰让马慢步和他并行。

“哦？好难得啊，你会来找我商量事。”他笑笑，让马慢悠悠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