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伸手,两个手指用力一捏,从那人手里扣出素笺。
那人猛抬头,一跃而起,伸长了手抓。
法雅大笑,捏着素笺飞奔。
素笺在半空飞了三四步,啪一声掉落在地。
“啧!”法雅甩甩手指。
到底还是不能用多少力气。
那人手依然伸着,怔怔看着地上的素笺。
“小四!小四!”突然嘴里一阵呢喃,碎碎的呼唤起来。
法雅耸肩,大笑,奔跑,穿墙而出。
离文德皇后去世,这日子已经过去快两年了。贞观十年六月这段日子,很长时间他都刻意忽略,那时候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不愿多想。
稍微想一想,头就疼的厉害。
那段日子,他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浑浑噩噩,都不知道在干什么。
无忌他们几个都非常的担忧惶恐,就连魏征都面色难看,整整一年多,都不大和他争辩,谏言也温和很多。
十年后半年,他大多都是在骊山和九成宫度过。
不愿意留在两仪殿,太极宫里。
天气一热,这地方闷的厉害。
到秋天,就燥。入了冬,就阴。
他的气疾都发的越发厉害起来,痛楚难当,一碗碗的喝那苦涩的药。
后来洛阳宫造好了,他就转头去洛阳宫。
那里春光明媚,风和日丽,景色秀美,难怪当年杨广那么喜欢,连大兴都不愿意回去了。
在这里养了大半年,他的身体才恢复过来,精神也好了许多。
等他再回到长安,回到太极宫,才发觉里面大变样了。
两仪殿里的人都换了新面孔,也重新收拾过了。
很好,是该换换了。
不光要换东西,人也要换换了。
那就选秀女吧,老是天天的见那些老面孔,也腻烦了。
现在,他开始喜欢那些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起来。
有趣,天真,活泼。笑起来脸上红扑扑的,特别健康。
那个叫武什么的,尤其妩媚,他很是喜欢。
还有个叫徐惠的,病怏怏的,但文采好,说说话,聊聊天,解解闷还是不错的。
还有个姓郑的,听说就是当年那个郑家的另一个女儿,声音特别清脆娇媚,他很喜欢听她说话。说那些小女儿痴痴傻傻的话,说她多么的喜欢爱慕他,说他多么的伟大,很是有点意思。
还有许多许多青春少女,花一般在他的后宫里迎风招摇。
他看中了,手一指。
那些内侍就会带到他龙榻之上。
只是这些花再娇媚,也只是花而已。花无白日红,开过了也就开过了。索然无味。
这几天,他开始想那段时候的事情,只是仍然不敢多想,怕头疼。
皇后是他的少年原配,对他真是好的没话说。长孙家这一兄一妹,就像他的两只翅膀,一路助着他飞到太极宫。
皇后为他一共生养了七个孩子,三男四女,足够对的起他李家和大唐了。
皇后这一生,基本没跟他想过福,勤俭恭顺,进退有度,他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这女人最后的要求,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和自己的江山。
他真是一生都亏欠她了。
自己真有那么好吗?可以得到这样一个女子的真心真爱。
如果自己真有皇后眼中那么好,那又为什么得不到。。。。。。
头疼了起来,他皱眉,叹气。
“陛下!”身边的徐惠柔柔的询问,满眼关切之色。
他微微一笑,手摆了摆。
“没事,可能是看书看的有些乏了。”
“那不如让臣妾服侍陛下歇息了吧。”徐惠微微起身,恭顺说道。
他点了点头,看了她一眼。
这女人有几分像当年的皇后。
徐惠扶他躺下,掖好锦被。
他伸手拉她。
小儿女脸微微一红,温顺的倒在他怀里。
他搂着她,低头轻嗅她发间的幽香。
内侍们抬来屏风,掩上。
他没有动,只是搂着她。
徐惠在他怀里,紧张的身体渐渐放松,温顺的伏着。
山里的墓早已经完工了,他的皇后先住了进去。将来,他也会到那里去。
他留了两个石室,一左一右,左边的给皇后,右边的。。。。。。
闭上眼,喉咙里微微的酸涩。
药汁的味道,怎么还残留着?
去了哪里了?可能还活着把?皇后骗他的吧?不然怎么连尸体也没有?
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但他依然想个不停。
他也没什么要求,就是不想让那地方空着。空着,好似空在心里,总得填上点什么吧?可找不着。
最后见着的是佑那孩子。
满头的灰,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跪在他跟前,头低着,地板上支着的手抓的紧紧的。身上的水滴滴答答的淌下,弄的地板上一洼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