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５　四儿

“你叫什么名字？”阿史那燕儿向只小鸟一般跟在男子身边，问个不停。

“你可以叫我四儿。”男人一贯的好脾气，笑着回答。

“哈哈哈，怎么叫这么个孩子气的名字。我叫阿史那燕儿，你可以叫我燕儿。”阿史那燕儿爽朗的大笑，伸手指指自己，把名字告诉那男人。

“燕儿。”男子叫了一声，笑眼看她。

小姑娘立刻脸红，微微羞怯。

阿史那思摩不住回头望那拉在身后的两人。

草原上的姑娘不像中原汉人的姑娘那么害羞内敛，对于出色的男人，她们喜欢主动出击。更何况燕儿是出了名的小辣椒，一向敢想敢做，泼辣的很。

她对这个唐朝贵族子弟的心思任谁都看的出来。

只是，这么个瘦弱的男人，配不起燕儿。

燕儿是草原的女儿，她需要的是一个强壮有力的男人，能保护她，能给她一个同样健康强壮的儿子。

眼前这个男人，手那么白，胳膊那么细，脸那么俊，一副除了谈清说爱，写诗赋歌，调琴弄瑟就别无他用的模样，能有什么用？

这种男人，把他扔在草原上，一个晚上都活不了。

男人轻唤着燕儿的名字，语调悠扬。不似其它汉人，总有股硬梆梆的感觉。他的语调软软的，儿字结尾时略一上扬，煞是动听。

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让他念起来会是什么感觉？阿史那思摩暗想。

念头一转而过，他又觉得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那男人怎么念他的名字又有什么要紧的。

将他从自己脑子里赶了出去，阿史那思摩敛了心神，专心赶路。

一路行进，穿山涉水，翻山越岭。

白天赶路，夜晚露营，一连走了十来天，长安已经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塞外的风光已经渐渐显露。

阿史那思摩的耳朵里灌满了燕儿各种关于唐朝人的描述。

那个晋阳县主的精美服饰，化妆技巧，用的各色簪花，还有她轻柔的语调幽雅的动作，满是羡慕好奇。

对那个漂亮男人，她却说的很少。只是很多时候怔怔的看着，满目的爱慕和羞怯。

阿史那思摩看了看天，今天一整天没有开太阳，云层是越积越厚，看起来快要下雨了。

“还是早点找个地势高的地方安营扎寨吧，这天怕是要下雨了。”他回头对副将咄别挫说道。

“夹毕特勤说的是，我立刻安排大家找地方搭帐篷。”咄别挫点了点头。

“去吧。”阿史那思摩挥了挥手。

咄别挫立刻调转马头，招呼车队安顿起来。

找了个地势高的坡，帐篷立刻被搭建起来。

趁着天还没下雨，人们烧起营火，开始烹煮做饭。

金银，美女，唐朝的皇帝用这些腐化着他们草原尊贵的可汗。阿史那思摩站在高处，忧虑的想着。

草原上的牛羊用它们的血肉奶酪养育着草原上的男儿，让他们满身血性，身强体壮。他们的皮和骨做成了结实的帐篷，阻挡风雪严寒。

草原上的女子泼辣健康，她们丰腴健美，能养育出健康强壮的下一代。

然而汉人送来的是什么？

精美的器物，柔软的丝稠。它们是那么娇贵，需要小心的呵护。这精致到别扭的器物，正磨灭着草原男儿的豪迈和血性。

还有，那些不健康的汉人女子。

她们是比金银器，丝绸更娇贵精致美丽的东西。

细腻的皮肤，长长柔软的乌发，弱不禁风的身体，永远只能依附着男人生活的吸血花蔓。

她们逐渐占据着草原阿史那贵族男子的心，让他们远离草原上健康的女子，沉迷于这不健康的妩媚柔弱之中。磨灭他们的远大包袱，男儿血性。

而她们单薄的身体根本无法孕育健康的下一代，她们只是一群不是生产的废物。

除了罪恶的欲望，别的什么也不能满足。

而唐朝的皇帝，却把他最宠爱的女子也送了过来。

或许可汗以为这是一种懦弱消极的做法，可阿史那思摩却觉得这里面满是阴谋和危险。

李世民是个很能打仗和用兵的人，然而即使可汗这样羞辱挑衅，他依然不肯动武，这说明什么？

他不是个懦弱的人，相反，他的脾气一贯是刚烈火爆的。

他的委曲求全，忍辱负重，为的必然是更大的图谋。

一个能为了做皇帝而杀掉自己兄弟的男人，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这样一个危险的人，为什么可汗偏偏就看不到呢？

阿史那思摩皱起眉，暗暗叹了口气。

“夹毕特勤，还要这样走几天？”低低柔和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一回头，就看着那个漂亮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