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思摩也看了他一眼。
他说的很有道理。
阿史那族从突劂汗国建立起就是草原上最至高无上的王,阿史那族人的勇猛和智慧也是草原上其他部族所不能比拟的。高贵的血统,无敌的勇猛,无穷的智慧让阿史那族人一代一代统治着草原。其它的部族都必须听命于阿史那族,贡奉最好的牛羊,征集最强壮的勇士,在阿史那人的指挥下征战四方,开拓疆土。
阿史那的荣耀撒遍了整个草原,一直远播到西域和中原。
但是,现在的时局在悄悄发生变化。或者说,已经不再是悄悄,而是明目张胆。
太多的豺狗开始觊觎阿史那族的荣耀,蠢蠢欲动,想要取代。
铁勒人对此永远是最积极的,他们就是那闻到血腥味就蠢蠢欲动,口水满地的豺狗。
薛延陀则是他们的领头羊。
可是,狗永远不能变成狼。
而统治草原的,只能是狼。
只能是狼王的子孙,荣耀的阿史那族人。
他不会允许狗取而代之。
“李世民是个什么样的人?”阿史那思摩突然问。
男子怔了怔,原本意味深长的笑僵在脸上,然后才缓缓的褪成一个沉默的表情。
阿史那思摩有些不解,转后看了他一眼。
男子依然沉默,垂着眉一声不吭。
阿史那思摩挑挑眉,隐约察觉是自己说错了话,心里有些着急。
“是我鲁莽了,你们汗人是不能随便议论皇帝的,是吧。”他急忙说道。
男子的睫毛动了动,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些许感激。
“他是个很能干的人。”男子淡淡开口。
“听说是他打下了半壁江山。”阿史那思摩好奇的问。
他不能带兵征战,就特别对能带兵四处征战的人感兴趣。
男子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唐朝的太上皇当年不立他做太子呢?如果当初立了他做太子,岂不是也能免一场兄弟相残。”他又说。
男子浅笑,头微微一侧,乌黑的眼眸滑到眼角,淡淡一瞥后又别过头,不言语。
这一瞥让他顿觉浑身一冷,人微微一怔。
又说错话了?阿史那思摩暗慎。
“皇权之下,哪里还有什么兄弟父子之情。”男子头微仰着目视前方,语气颇为冷淡,隐隐哀伤说道。
阿史那思摩心中一动。
他彻底明白自己究竟说错什么了。
在草原也听说了各种关于李家三兄弟争天下的传闻。晋阳县主当年是站在前太子和齐王一党的,想必这贵族男子也是其中之一,如今却是李世民得了天下,虽说宠爱他的姐姐,可必然也会重用于他。
大好男人,满腔抱负,也只能成空。
他和他到是同命相怜。
想到这,阿史那思摩眼神一柔,心头一软,想也没想就伸手一拍他的肩。
男子回头看他。
阳关从上而下照耀在他乌黑幽深的眼眸里,一整块洁净无暇的黑水晶里倒映着蓝天白云,辽阔无垠,仿佛能吸纳万物。
当然,也包括人心。
他不想的。
只是,在毫无察觉,毫无防备之下,心就这么沉了进去。
待到发觉时,伸手去捞,那心早已经沉到那眼眸深出,再也不法捞回。
48 铁勒
已经一连三天没有见到太阳了。自从那天不小心遗漏了他的心,阿史那思摩就开始和那个漂亮男子保持距离。
想见他,想和他说话。
可不能见他,不能和他说话。
郁闷,心情郁闷的就和天气一样。
阴着,纠结着的沉沉云堆,遮挡着太阳,遮挡着蔚蓝的天空,遮挡着一切能让人愉悦起来的东西,也遮挡在他的心头,试图将那个人掩埋住。
还不如痛快的下一场雨。
夜晚的天空见不到星星。营地里的篝火被呼啸的风吹的倒向一边,黑夜助长着狂风,试图要扑灭着充满温暖和希望的火焰。火焰在冲击中不断破碎,但仍然顽强的挣扎着燃烧。
这三天一路上都很平静,仿佛那一场雨夜突袭不曾存在过。那些铁勒人也似乎消失了,这一路未见其踪。
但为何他心中仍然不安。
阿史那思摩从榻上跳起,心情烦躁的在帐篷里走来走去。
那种风雨欲来之前的压抑感一直堆积在心头,从未消散。
反而越来越浓了。
肯定会出事,他有预感。一定要通知咄别挫严加防范。
上一次的突袭已经对车队造成了一定损伤,万一铁勒人再来,就麻烦了。
事不宜迟,他立刻撩了门帘,冲出帐篷。
跑到外面,呼啸冷洌的寒风吹的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抬眼一望,咄别挫正带着人四处巡视,他急忙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