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让常纪的气势软弱下来，他一下瘫在沙发上．

“为什么？给我一个更实际点的理由吧．为什么？”他低低的问．

沈默沉默了片刻，也坐在沙发上．

“因为无聊．”他说．

“无聊？”

“是的．生活太无聊了．”沈默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说．

“你说的没有错．我的未来在大多数人眼里真是一片光明．以我的才能，一定能在金融界混出点名堂来．即使我不混金融界，我也不必为生活担忧．可这样的未来真的很无聊你知道不知道．”

“人生的乐趣就在于你不知道未来是怎么样的．你不知道自己的付出会得到什么？你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得到你所要的？人生就应该是变幻莫测的．可我的未来是什么？”

“他就像是一出已经设定好的肥皂剧．所有人都觉得我沈默的生活是优越的，也许他们还会说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是谁又能明白我内心的痛苦．”

“我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从小到大，他就是一个被设定好了的计划．每月可以用多少钱，该吃什么，该穿什么，什么时候该上什么样的学校．直到我成年为止，我一直过着这种按部就班的生活．”

“我的未来也是显而易见的．我没有生活的压力，也就没有生活的动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计划活下去，偶尔找点计划外的风流韵事打发时间．”

“这不是我想过的生活．你说的对，我很有才华，我很能干．可是我的生活给我施展才华的机会了吗？没有．”

“你会觉得我混金融界，做一番成就出来就是施展自己的才华了．你错了．我不需要这种早就已经知道结果了的成就．”

“我需要过一个能让我随时随地都充满激情，充满奋斗欲的生活．我需要更动荡，远远超离我现在生活的另一种生活．”

“我一直在寻找这种生活．直到那晚撞上陈天养他们．”

“我很高兴，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虽然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误入歧途．但生活是我的，属于我自己的．我有权决定我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我有权选择能让我觉得刺激觉得有趣的生活．”

“我并不是冲动．恰恰是深思熟虑．这样的未来充满了不可预知，这真让我向往．我不再知道明天我会怎样，我不再知道我能做到多好，我不再知道未来会是怎样发展．这很好，非常好．”

“你被宠坏了，沈默．你可知道你现在的生活我多少人在羡慕．”

“可能吧，我可能是被宠坏了．可是谁又能告诉我，是谁宠坏了我．一个没有父母，没有亲朋好友的孩子是被谁宠坏的呢？”

常纪不再说话，他知道，在沈默内心深处，对自己孤独的存在有很强烈的憎恨感．

是啊，他是个没有父母，没有家人的孩子．从小到大一个人长大，过着早已经计划好了的生活，这样的日子，也许真是令人厌恶和憎恨的．

可是，混社团不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但，面对这样一个拥有强烈孤独和偏执的孩子，他知道自己是无法劝阻的．

“我要搬过去和他们一起住．”沈默又甩出一句出人意料的话来．

“什么，你要搬出去？那这儿怎么办？”

“这房子已经付了五年的租金，你住着吧．帮我照看一下．”

常纪想拒绝，主人都不在了，他这个客人还住着干什么呢．

可是他转念一想，万一有一天沈默累了，受伤了，想回来了呢？

“好，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他一口答应下来．

沈默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第十章

沈默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五年的租期到后，常纪就把房子退了，在城市里找了一份工作，租了间房子一个人住．

往后的日子里，沈默总是来找他，为他带来各式各样的伤病人员．

每次看到这些伤者，他总是又担心有庆幸．他担心沈默有一天也会躺在他的手术台上．他庆幸，至今为止，沈默还没有在他的手术台上躺过．

只是他不知道，其实沈默哪里有那么好的运气，从不受伤呢？

像前几个月，他被人出卖落在三合会的手里，好死不死又碰上了洪兴胜这个老对头．

在沈默手里吃了好几次瘪，又连马子也被他泡走了，洪兴胜气的对他痛下辣手．在一间破旧的仓库里将沈默折磨了个半死．

后来幸亏陈天养得到消息，带着两把砍刀和一伙人冲进去一阵撕杀，才把他救出．

沈默没让他们送他去常纪那儿，而是去了另一家医院．他不希望常纪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他怕他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