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继兄一般黑(182)

景岚也熬了一夜了,一脸疲色,她见他说什么不肯吃,就将粥碗放了一边,起身告辞。

谢晋元忙出来送她:“在这歇歇再走?”

景岚披上自己的斗篷,轻摇头:“不了,我得回去看看,一夜未归,容华和今朝怎能放心,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世子府了,以后有关徐家的任何事,都不要来找我。”

她脚下发飘,谢晋元虚扶了一把,又被她摔开。

出了客房,外面阳光明媚,景岚下了石阶,脚步缓缓。

谢晋元紧紧跟了她的身后:“徐老太医于我有恩,他在一日,便没办法断了干系,贵妃一事,牵扯甚多,皇帝一插手也无法再深究下去……”

话未说完,女人已是站住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没有回头:“谢晋元,从前你也怀疑过的,对吧,你怀疑过我就是谢聿生母,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想到这件事就无比愤怒。我现在还是从前的那句话,我不是她,无从得知她是以什么心情那样死心塌地为你付出,我只是想说,如果我是她,决计不会原谅你,”

她脾气向来说一不二,谢晋元知道她正在气头上,大步上前。

自背后环住了她,他紧了紧手臂:“你若是她,我也决计不原谅你。”

亲自送了景岚回来,谢晋元重新回到了徐老医的床前,老太医已经起来了,他要回徐家去,身子还有些虚弱。

景岚不在,徐老太医怒目以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年宜宁分明断了气的,她那产后出血我救治不来,是我亲自让她闭上的眼,这位景夫人何以能这么像她?我且问你,你把宜宁埋在哪里了?”

当年因为徐宜宁之死,谢聿抢回了孩子和她的尸首,与徐家决裂。

多年来,都无什么走动,若不是之前有承诺在先,偶尔会多照拂照拂徐贵妃,只怕至今都不会再有交集。

谢晋元沉下心来,只是低眸:“她不是宜宁,宜宁当年是我亲手葬的。”

多年以来,徐老太医从不知孙女下落,从前是伤心不问,如今疑云重重,自然刨根问底:“你葬了哪里?嗯?你把她埋在哪里了?”

谢晋元沉默不语,转身离去。

仿佛还能听见她的笑声,她说她怕黑,也怕被埋,如果她先他一步死了,那就让他把她放在竹排上,到时候她顺着水流,说不定能回到她来的地方去。

他听了她的话,当真将她的尸首放了竹筏上面。

竹筏顺着水流一路往东,他抱着儿子,就一路往东,后来,竹筏找到了,可她已经不在了。

当时年轻,他再见到她时,她已是景岚。

她是宜宁,她又不是宜宁。

救了她们一家,她还带着才出生不久的女儿,世事无常,偶尔也怨过,可分分合合多少次,错过多少次,也不能放下。

他回封地时,不想她离了林家,又进了国公府。

这世上总有些人,一再错过,若不紧紧抓住,唯恐今生无缘。

上了长廊,叫了人来,准备车马,即刻进宫面圣。

景岚回到府里时候,顾今朝已经回来了,她陪着姑姑一起绣着花儿,说着话,三个人一起说了会话,笑闹不休。

过了晌午,容华睡了午觉,景岚回屋里歇息去了,顾今朝手巧,特意在锦袋上绣了朵花,放回腰侧。

其实她早就回来了,谢聿与她一起,本来两个人说好了,她要带他去个好地方,结果那个楚国质子卫渊不请自来,上了车。

京中也有卫姓,百年前就有楚国的质子被弃,后来留了京中,便有卫姓后人。

现在长公主府上,驸马就姓卫。

仔细算来,卫渊同驸马还有几辈关系,他往马车当中一坐,她和谢聿都没法说什么了,可能是看出她的不情不愿,走了长街上,谢聿就让她先回来了。

她走的时候,卫渊掀开窗帘看了她一眼,目光似别有深意。

不过她也只一笑而过,因为她看见了,谢聿在他后面,对着她摆了下手,明明也是熬了大半夜没睡,应当困乏,可是睡不着。

顾今朝回了自己房中,躺了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被褥上,都似还有那人身上的熏香味道,明明就是个不讨喜的人,怎么还记挂上了,她揉着脸,索性脱了外衫给自己催眠。

“我困了我困了我累了我累了我累了……”

摒除杂念,就这么念着困了困了的,竟也慢慢睡着了去。

睡梦当中也不消停,一会梦见谢聿穿着锦衣,在花车上游走,一会儿梦见他穿着朝服,一会儿这身朝服又变成了红衣。

鲜衣怒马,在眼前疾驰而过。

她还跟在后面跑,一路跑了家里来,他飞身下马,竟是来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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