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天(10)

魏重天收刀,抬手在他肩上一推,冷道:“废话也说够了,下去吧!”

奔雷被他推得倒退数步,一脚踩空,眼看就要坠崖!狐七倒抽一口气,差点叫出来,谁知奔雷手臂忽然bào长,一把抓住魏重天的衣襟,厉声道:“要下去一起下!”魏重天不防他会垂死挣扎,脚下不由一滑,两人直直摔下了山崖!

崖上传来阵阵惊呼声,可是最惊惶的人却是躲在松树上的狐七和鬼八,因为那两人是直直往树上摔了过来!鬼八整个人都僵住了,怔怔地看着飞速下跌的两个人,胳膊上忽然一紧,却是被狐七抓住了,然后他整个人被带着向前跌了几步,还没站稳,忽觉浑身一震,松树剧烈振dàng了起来,“啪”地一声巨响,枝gān断了。

鬼八倒抽一口凉气,脚下忽然一空,登时头晕目眩地摔了下去。在昏迷前,他唯一的念头就是:真倒霉,竟然死在这里!飞来横祸……扑通扑通,四个人连同粉碎的枝gān纷纷落入湍急的河水里,黑暗里làng花一卷,顿时不知所踪。

××××

鬼八是在一片古怪的香味中醒来的,他只觉浑身都冰冷,而且背后一阵阵刺痛。他微微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可是眼前却只有一片绿荧荧的光,他什么都看不见。他轻轻动了一下脑袋,由于是面朝下躺在地上,这个姿势让他有些不舒服。可脑袋还没转过去,背后的刺痛就让他浑身发颤。

是不是伤到骨头了?鬼八浑身发冷地想着,他见过摔伤脊梁骨的人,从此就半身瘫痪,和废人没两样,他是宁可死去,也不要变成那样的残废。

他正在胡思乱想,忽听身旁传来一阵阵古怪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一个人在努力吞着什么,然后再喷出来,跟着便是低低的吟诵声,那声音娇嫩清脆,居然是狐七的。这个白痴女人在搞什么鬼?念经超度么?

鬼八qiáng忍住背脊的剧痛,缓缓转头,可是眼前绿色的荧光非但不减,反而更多了。他赫然瞪大眼睛,就见狐七用一种极古怪的姿势跪坐在浑身是血的魏重天身旁,她双目紧闭,一指扣一指,拈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困难手势,而绿色的荧光就是从她指尖和胸口迸发出来的。她脚旁放着两个很小的竹筒,盖子打开,现在正从里面冒出一缕缕蛇一般的浅碧色烟雾,扭曲盘转,看上去就像活的一样。

他是南崎人,自然知道狐七在做什么,可是打破脑袋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白痴无比的女人居然会这种高深的蛊术!南崎人喜欢秘术,大多都是略通皮毛,偶尔趋吉避邪罢了,但也有十分jīng通此道的人,这种人在南崎被称为蛊师,举凡诅咒,避邪,报复,暗杀,医疗等等,他们都十分擅长。因此南崎人对蛊师都有一种又敬又怕的感觉,就连朝廷命官也不敢轻易得罪蛊师,这是一种高贵而且神秘的行当,常人不可靠近的。

鬼八几乎看呆了,难道这个成天笑嘻嘻,满脑子浆糊的丫头竟然是蛊师?她此刻闭目下蛊的神qíng是那样庄严,举手投足之间荧光闪烁,神圣不可亵渎。竹筒中的碧绿烟雾旋转着上升,半点也没有散开,一直升到她耳际的高度,她忽然将左边的竹筒抄了起来,仰头将竹筒里面的物事喝下,原来他方才听见的吞咽声就是她吞蛊的声音。

吞下蛊之后,她换了个姿势,食指忽然点出,戳在魏重天身上。鬼八清楚地看到,魏重天胸口上有一大块血ròu模糊的伤口,而此刻伤口上的血仿佛活的一般,在皮ròu上不断翻滚,却没有一滴溅在地上,而伤口周围的翻卷皮ròu在缓缓蠕动着,一寸一寸慢慢愈合。鬼八也是第一次见到蛊师行治疗之术,不由看得怔住。

狐七忽然张开嘴,碧绿的烟雾顺着她的口角和鼻孔缓缓溢出,变成了一团绿色的荧光。她双手张开,轻轻巧巧地“捧”住了那团荧光。是的,她的确是捧住的,就好像那团光是可以触摸的物事一般。她指尖的荧光与手心的荧光混在一起,看起来分外鲜艳,然后她把那团荧光嵌入魏重天的胸口,口唇微动,低声念着什么,原本俳徊在伤口之上的血终于一点一点渗透进皮肤里。

不知过了多久,满眼的绿色荧光终于消失,鬼八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睛,这才发觉原来他们身在一个空旷的山dòng里,dòng外风声呼啸,流水潺潺,dòng内却gān燥温暖。他闭了闭眼睛,正要换个舒服点的姿势趴着,却听狐七走了过来,他立即装出昏睡的模样,动也不动。

“嘻嘻……”狐七忽然轻声笑了起来,鬼八觉得一根柔软温暖的手指在自己脸上轻轻一划,痒痒的,那种痒甚至一直钻进心里,害他想动一动或者叫一叫,总之就是不要像现在这样láng狈地趴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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