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鸦杀(75)

他走过去,正要推窗,木窗却已经从里面被人打开,覃川趴在窗台上看他,那张可笑圆润的假脸不知何时被撕了,露出藏在下面的珍珠般的美色,大有娇慵之态,犹带睡意的双颊,被披散的柔软长发簇拥,显得一种柔弱的稚嫩。

“我饿了,可我不想动,公子齐先生那么能gān,去做些吃的呀?”她的语气像在撒娇,睡了一觉终于缓过劲,先前的忐忑一洗而空,索xing豁出去了。

傅九云含笑走过去,上下端详她,几个月不见,她再没有先前那种风chuīchuī就倒的瘦弱,整个人丰润了许多。如果说先前那种纤细惹人怜爱,那么如今便像一朵盛放的花,娇艳yù滴。他柔声问:“也行,你爱吃什么?”

她掰着手指如数家珍:“大ròu面、红烧ròu、狮子头、排骨冬瓜汤……只要有ròu都行,我不挑的。”

他失笑,语带揶揄:“怪不得胖得这样狠,这几个月吃了几头猪?”

覃川的嘴角又开始抽动,gān笑:“你也不错,没胖没瘦,依然那么风 骚鲜艳,万人喜爱。”

傅九云正要说话,忽听头顶一阵老牛的哞哞叫声,一直睡在yīn影中的猛虎一跃而起,急着表现它忠心护“主”的风骨,威风凛凛地站在傅九云身边,对从天而降的一辆牛车龇牙咧嘴。很明显,那个“主”现在换人了。

趁着傅九云走向牛车,覃川试图挽回自己这个“前”主人的面子,讨好地摸了摸猛虎的脑袋,柔声道:“乖猛虎,跟着他没结果的。他不是个好东西。”

猛虎不屑地喷鼻子,爪子在地上划了半天,写出一个歪歪扭扭的“ròu”字。

——跟着傅九云,有ròu吃!

穷光蛋覃川只好满含热泪地看着自家灵shòu屁颠屁颠跟在傅九云身后,对突然出现的牛车吼之瞪之,其拍马屁的功夫,简直令她汗颜。

牛车上什么记号也没有,独拉车老牛脖子上挂了一张牌子,上书“傅九云你丫滚来陪老子喝酒”几个字。傅九云笑了,从袖中取出一只酒葫芦,喂那老牛喝了大半,它立即喜得摇头晃脑,四只蹄子下腾起艳红的火光,倒把猛虎吓一跳,它刚一直琢磨着这只牛能不能吃来着。

“好吃的上门了,收拾一下,跟先生我走吧。”他弹了弹那张牌子,对覃川眨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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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上牛车,腾空而起直往南飞去,覃川才想起以前在香取山也常发生这种事,夜半月明时分从天而降的马车把他接走,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酒气冲天的回来。

“还是以前那位常请你喝酒的熟识?”她问了一句。

傅九云揭开窗帘一角,望着繁星璀璨的夜空,淡淡含笑道:“眉山君最贪杯,与他不分胜负已久。若要求他办事,送上金银美人都无用,只须在酒量上赢他一次,便是有求必应。”

看这乘风而飞的牛车架势,眉山君想必也是个仙人,仙人素来不cha手凡俗事务,这眉山君能办的又是什么事?被凡人求下山驱鬼祈福么?

飞了足有半个多时辰,牛车渐渐降下去,停在一座开满红白花朵的木桥前。桥后是一座宽敞的庭院,赭huáng色的木门紧紧合闭,门前种满了紫丁香,一团团锦簇着,幽香四溢,在这个炎热的夏夜里,吐露出丝丝清凉之意,仿佛门里门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傅九云揽着覃川的肩膀,走到门前轻轻举起挂在门环上的小木棒,在旁边的皮鼓上敲了三下,过了片刻,木门轻轻开了,从里面迎出一双一模一样的小孩子,一男一女,穿着同样的红裙白衫,莹润可爱。

“九云大人。”两个孩子整齐地朝他行礼,“我家主人等候多时,请随我二人来。”

门后又是一条开满花的小径,走到尽头便分成两条岔道,女孩子引着覃川走向左边的岔道,一面道:“姑娘请随我来沐浴更衣。”

覃川微微一愣:“……还要沐浴更衣?”

女孩子话里带着傲然:“这是我家主人的待客规矩,就算是人间帝王到了眉山居,也没有例外呢。”

真不知这眉山君是什么人物,架子端这么高,还有bī着客人洗过澡换了他家的衣服才能进门的道理。那左边岔道走到尽头便是另一方庭院,院中有天然温泉,色泽rǔ白,热气蒸腾,弥漫着一股药石味。

覃川痛快泡了许久,女孩子送来一袭柔软的白衫,一双崭新的木屐,换上之后只觉满身清慡,jīng神不由为之一振。此时再随她顺原路返回,嗅着庭院中花的芬芳,绵软的夜风透过白衫chuī拂在肌肤上,每一步都有种可以乘风而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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