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晴(94)

眼见如此,薛棠笑了出来,开口道:“阿蘅啊,老实说,你说的那些江湖事吧,咱们也不太懂。不过,现在都没事了,对吧?”

这番话说得简单,却偏偏再正确不过。叶蘅含笑,点了点头,也无他话。

“这就行了。”王鹃儿接了一句,随即向着围上来的乡亲们解释了起来。那些沉重往事到了她口中愈发轻巧,不过是:原来他真是个落难的公子哥,这姑娘是旧相识,特来找他的。当初他不告而别,其实是去姑娘家提亲去了,如今回来见见故交。

这话一出,无人不信,乡亲们纷纷上前道起喜来。叶蘅与殷怡晴少不得一一谢过。好不容易招呼完众人,两人便被薛棠和王鹃儿拉去了亲戚家中。众人有准备汤圆的、有扎花灯的、有铺陈摆设的,更有欢笑嬉闹的孩子、絮絮闲聊的老者。谈笑之间,夜色渐暗下来,晚饭才吃了没多少,孩子们便吵嚷着要去放花灯。大人们拗不过,况又是节中,便都也纵容。一时间,花灯灿灿,焰火烁烁,好不热闹。

叶蘅挽着殷怡晴,看着满街的灯火,唇边的笑意久久停留。殷怡晴望着他,笑问道:“这样就心满意足了?”

听她这句话,叶蘅含笑反问:“不好么?”

殷怡晴没接话,只笑道:“从南疆回来之后,伤势刚好些,就说要去一个要紧地方。我还当是哪里……不过也是,一场兄弟,到底有个交待。如今既见过你想见的人,挨下来就该见见我想见的人了吧?”

叶蘅知道她话中所指,笑容微微一敛,只是沉默。

殷怡晴见他如此,继续道:“我听闻当今圣上一直想为忠臣平反,为示诚心,那些府邸家产皆都留存,以待后人。叶将军一生忠义,却遭人陷害,蒙冤至今。你虽手刃了仇敌,却终究未能在天下人之前将冤情昭雪。如今天下太平、政通人和,正是激浊扬清之时。况且又有先前名册之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南陵王明永靖与我师尊是至交,你随我去见他,再由他引荐面圣,可好?”

话到此处,叶蘅的眉宇间已有了戚色,他垂眸,久久未曾作答。

殷怡晴猜出他的心思,道:“你入玄凰教也是情势所迫,想必圣上也能体谅。至于你杀的那些人……”她话到此处,略为停顿,再开口时,声音却低微了下来,“一场净火地狱,也该偿清了罢……”

叶蘅闻言,抬眸望着她,正不知如何言语之际,薛棠夫妇走了过来。王鹃儿一脸揶揄地看着他们,笑道:“哎哟,瞧瞧你们两,这可有一辈子的时间能腻歪在一起呢,这会儿就别悄悄躲在一边了!”

薛棠一听,也应合道:“就是就是。今天是元宵,好歹应个节,放个灯嘛!”他说着,举起了手里的东西来,笑道,“看看,前些日子我看城里有人放天灯,说是把愿望写在上头,天神见了,必应验的。我也学着做了几个,可巧你们来了,正好一起放!对了,阿蘅,你会写字对吧,跟我去把愿望写了呗!”

叶蘅笑着点了点头。薛棠随即取了笔墨来,让叶蘅写愿签。良辰佳节,愿望也不过是“合家安康”“万事如意”“风调雨顺”这般的吉利话。待一切妥当,众人自去放灯,不在话下。

天灯冉冉升空,晕亮夜宇。熠熠灯火,牵动温柔回忆。叶蘅眺着夜空,轻声开了口,问殷怡晴道:“你的那些愿签……为何白白空着?”

听得此话,殷怡晴微微一怔,讶然道:“你怎知道?”

“凑巧看到。”叶蘅浅浅一笑,道,“求了那么些,却什么都不写,多可惜。”

殷怡晴垂眸,笑意中微有落寞,“又不信神佛,怕是写了也没用。”

叶蘅记得,以前她曾问过他,是否相信这世上有神佛。如今她话中的“不信”,所指是谁?……他略微思忖,终究不再追问,反倒提起另一件事来:“那年你撕掉的签子,写了什么?”

殷怡晴没料到他会问起此事,一时间尴尬起来,“哎?你今天是怎么了?尽问些没要紧的事……”

“不能说?”叶蘅问道。

殷怡晴想了想,蹙了眉头,似乎有些苦恼,“倒也不是不能说……我那张签子上写了点私心,后来见你写了‘国泰民安’,一时惭愧,方才撕了。本来告诉你也无妨,只是这会儿却不是时候。”

“为何?”

殷怡晴笑了起来,无奈道:“现在告诉你,你必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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