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昼(24)

小姑娘搂着她爹爹的脖子,从她这里恰巧能看到那少年的侧脸,她眨眨眼,脆生生地感叹:“小哥哥真好看呀。”

她爹忙捂住她的嘴,看那人满身贵气的模样,定不是寻常人,他们平头百姓哪敢妄议。

少年听到小姑娘的声音,下意识地往这边看了一眼,小姑娘的爹爹顿时骇得不敢出声。不过少年只匆匆瞟过,似乎什么都没看到,朝着大致方向安抚地笑了一下,便转身离去。

许多火把为他照着路,他却仍是走得小心翼翼。

淮水河畔。

华苍照着太子给他的地图,刚刚探查完第三个点。

这是他们玖队第一次单独出来执行任务,他们人数不多,对方人数应该也不多,但难就难在找人和救人上。太子也不能确定那群人的具体方位,只标注了几个点给他们,要他们一个个去碰运气。

华苍心想,若是救不出华世源,那位华夫人恐怕要找他拼命。当然,他是不在乎与她拼命的,他只在乎能不能完成太子的嘱托。

淮水河潺潺流向远方,再往西就要延伸进应山的峡谷。

华苍做了个手势,后面的人跟上来,悄无声息地朝着夜色深处行进。

会找到的。

华苍不曾怀疑过少微的判断。

少微手持皇帝谕旨,先是率羽林军查封了明升窑坊,之后直接闯入某座高门大户的宅邸,镇压了所有家丁护卫,把人绑了出来。

那人尚且不知发生了何事,茫然询问:“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少微背着手,啧啧道:“想想也真是后怕,革朗的势力竟然已经渗透得如此之深了。侯爷,这通敌叛国的买卖,你做得可顺手?”

信阳侯神色凛然:“殿下!我施毅从不做愧对朝廷愧对良心之事,不知殿下听信了哪个小人的谗言,竟对臣误会至此!”

“误会?”少微翻手将红兔印放到他眼前,“那侯爷肯定也不认得这枚方印咯?”

信阳侯蹙眉:“这是何物?”

少微冷笑一声:“我就是怕有什么误会,所以特地去求证了一番。红兔印侯爷不认识,那这几封你亲手写的通关文书可还记得?这转手三次的窑坊房契你可有印象?这可样样都是铁证啊侯爷。”

信阳侯目光黑沉:“殿下岂可……”

“还要狡辩!”少微呵斥,“施毅!你贿赂源州矿脉小吏,假冒商贾,以私窑瓷器为掩护倒卖铁矿,还是卖给革朗人,呵,你倒是找了个好买家!你可知道两国正在交战?你可知道革朗年年骚扰我国边境,野心昭昭?你可知道有多少将士死在你卖出去的铁器之下!做出这等通敌卖国之事,你竟还敢说自己从不愧对朝廷愧对良心!”

信阳侯自认无可辩驳,也不再惺惺作态:“殿下从何时开始怀疑臣的?”

少微道:“从我问你贼人下落那天。你暗示马廷尉消极调查,一边催问你,一边却又不肯给你线索,明着暗着你都想要那个所谓的诱饵,也就是我手中这枚红兔印,只是我们谁都没能如你的愿。另外,你部署越骑军去搜查贼人,淮水河畔标注了不少适合藏身的地点,可有几处明显被你忽略了。”

少微命人拿来信阳侯的地图,伏在院中石桌上,执笔连了几条线,继续说:“淮水河的走向并不复杂,但沿河有一些密林峡谷,你给越骑军指定的搜查线路看似缜密,却有几处被刻意绕开,比如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连好的线一目了然,在密集的搜查网中,的确有几块空白。少微对淮水河周围的地形不算熟悉,但他对这些点和线的分布很上心,那日看到地图时,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连我都能发现的疏漏,身为越骑军的将领,侯爷没道理看不出来吧?”少微语带嘲讽,“你自认为毫无破绽,甚至留有后手,无论是矿脉的选择也好,还是私窑瓷器的贩卖渠道也好,你都有意往右相身上引,可惜了,越是巧合,越是惹人怀疑。”

“殿下胜券在握,想必对找到华家幺子也是信心满满了?”信阳侯笑了笑,“只不知殿下的羽林军对上臣的越骑军,会是怎生光景?”

少微冷冷道:“我羽林将士奉命行事,越骑军胆敢阻拦?”

“事出突然,臣的越骑军可不知他们奉的什么命,没有虎符,自然是见一个,拦一个。”

在应山峡谷附近,华苍遭遇到越骑军的拦截。

之前他们也碰上了几拨越骑军,但因为离城不远,还在羽林军的守卫范围,两方人马算是各司其职,互不干涉。华苍也不想徒生事端,所以一路上能避就避。只是现在进入应山峡谷,已经不属羽林军管辖,越骑军见他们还欲深入,显然是越权了,便拦在了他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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