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万确!不信您进去看!”陈大哥拍着胸脯,跟我说道。

我不太敢相信,但镇里人一向淳朴,尤其这个陈大哥,是个直肠子的,不会拐弯抹角做那些害人的勾当,而现在也由不得我去质疑这说法的真实性了。

既然撤了通缉,我便可自由出入城市,去寻找舒诀。

我感激地对陈大哥道了声谢,立时匆匆赶进城。到了城内,守卫只怀着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确认通行令无误后,便放了我进城。我打眼一望,只见城门口附近的公示栏上,确实贴了一张撤通缉的令。我心口一松,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张令却能让我的下半生回归到了正途,解放了我。

我会心一笑,激动地想同舒诀分享这份喜悦,当回头寻找熟悉的身影时,才猛然想起舒诀不在我身边,他还下落不明。

我立时进城内寻找,逢人便问,可是偌大个城市,去找一个毫不起眼的人,多么的困难。

夕阳已落,临近夜幕,我跑得腿都打了抖,也没见到舒诀的身影,而夜幕完全降落之时,城门便会关闭,我想可能舒诀已经回去,于是便往城门方向走。

谁知走到半路,便听到有两人低声谈话,惊得我站住了脚。

“听说了么,今日闹市里出了事,死了人!”

“哟,怎么回事?”

“嗨,听说是有人骑马赶路,马撒欢地跑,疯狂得很,见谁就踏,这不,路中央有个孩子玩闹,这马的蹄子就踢上去了……”

听到“孩子”两个字,我略略松了口气,孩子,那便不是舒诀了。可谁知后面的话,吓得我把气都吞了回去。

“那孩子岂不是……”

“唉,孩子没事,半路跑出来了个年轻人,救了孩子,可他自己却……罪孽啊,这人的尸首还横陈在衙门里,至今都没人去认领,只有那孩子的母亲在守着。”

我顿时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不……不会是我想的那样,不会!

我心中抗拒着答案,双脚却不受控制地往衙门方向跑去。我刚刚路过衙门,看到不少的人围观,以为是什么难案,便未理会。可如今结合这事一想,指不准是……

我惊得双腿都在打抖,到了衙门前,我竟然不敢进去,生怕会发现让我无法接受的事实。

“哪儿来的人,大晚上来衙门,是不是来领人的?”我还没进去,守门的衙役便喊了出口。

我愣然地看着冰冷的大门,重重地点了点头。

衙役带了我进去,我每走一步,都如踏在寒冰之上,冷意从脚底涌上心口。怎么风这么大,天这么冷。

昏暗的烛火随风摇曳,剪下两道昏黄的身影,我走进放置尸首的室内,就见一个妇人抱着一孩子守在盖着白布的尸首前,低声垂泪。

我的眼里霎那间只容得下那苍白的布,笼在布下的身躯颀长,粗略估计,站起来也就到我的耳根,而不巧的是,舒诀身高恰好到我的耳根处。

我的双唇情不自禁地打起抖来,伸向白布的手紧握成拳,又松开,松开了又痛苦地握起,我有预感,只要我拉开这张布,我将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将会亲手为故人送葬。

“公子……”妇人哀戚的声音响起,我看着她红透了的双目,一狠心,猛地拉下了白布。

刹那,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我的眼底,湿了眼眶。

舒诀,真的是舒诀……

今早还洋溢着一脸笑容对我道别的舒诀,此刻冰冷地躺在席上,满面尘埃,胸口处一滩污血,刺得我双目生疼。

“小儿当时在路上玩闹,奴一时疏忽没看紧,结果烈马奔来,是这位公子出手相救的。可是……听仵作说,烈马当时踏碎了公子的胸骨,碎裂的胸骨扎入心脏,这位公子流血过多,就走了……”

我心一寸寸的凉透,那妇人的声音就像远在天边的一样,朦朦胧胧的,可我却一字一句地听得清清楚楚。

我听得清舒诀走的过程,猜得到他临死前的痛苦……舒诀啊,他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一位亲人了,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连我最后一位亲人的生命都剥夺而去!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取出锦帕,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舒诀脸上的烟尘,小心地褪去他身上的污衣,试图帮他擦去胸口的血渍,可是那血太多了,都凝结成了块,如果我用力擦拭,会伤到舒诀。

我怎么狠心伤他,哪怕他已经不知疼痛,我也要保护好他的身体。我褪去身上的外袍,细心给舒诀穿上,抱起他,一摇三晃地往门口走去。

“公子,这是奴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妇人哭着追上来,给我一袋银钱,我扫了眼妇人和孩子的装扮,粗布麻衣,看来也是个穷苦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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