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多了，也就成了一种习惯。每次千疏司空来，便一直听他讲。这个声音在谷底的时候听了一年，只是现在听却依旧没有腻。

声音没有变，声音里面蕴含的东西也没有变，只是说的内容变了。不再是那种只能偷偷摸摸趁着我沉睡时倾诉，而是真切地当着我这个人的面在说。不再是只说属于他自己的事情，而是说所有人，思卿、小宝、千疏廖水、他自己……

我们之间的话题多了，共同的语言也多了。不再是一个说，一个听，而是两个人一起。这个时候，我才觉得，其实我醒着很好。因为，我可以告诉他很多，我可以告诉他我自己内心的想法，我可以告诉他我的开心与难过。不用憋在心里，却无法开口。

而对于千疏墨欲，我却一直难以释怀，在万青说过那句话之后，我更难以释怀。如果说，千疏墨欲心中藏着的人叫应无情，那么究竟是哪个应无情。而如果说藏着真的是我的话，那么，这么多年，曾经的那么多年，为什么却是一句话也没有。

是藏着太深，还是藏着太浅。太深，所以看不见，太浅，所以被忽视……我不知道，对于千疏墨欲来说，应无情是怎样的存在。但至少，对于应无情来说，千疏墨欲，是这一辈子的痕迹……

千疏墨欲自从上次狼狈逃离，留下我和千疏司空之后，发呆的时间明显变多了。有时候只是看着一个地方发呆，有时候却是看着我发呆。虽然，他每天还是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但是，出神的频率太高了，就像现在一样。

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笔，却是看着白纸在发呆。任由那些墨汁一滴滴地滴在白纸上。我也没有出声提醒，这一段时间，这样子的事情太经常发生了。

“逝水”我看了他一眼，他还是盯着白纸，好像自始自终都没说话一样。

“……你叫小人？”却看他依旧拿着笔，搞什么，发癫了。

“逝水”又叫了一声，我看着他，忍不住翻了白眼。

“你叫小人有什么吩咐吗？”努力克制扮演一个下人的角色。

“逝水”终于转过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回到纸上“你看这个，墨汁滴在白纸上。你说……如果白纸想要白回来，可以吗？”

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恭敬地回答：“墨汁滴在白纸上，那就换一张白纸吧。”

“……如果不想换呢？这张白纸还好好的，还能用。如果我就想要这张白纸怎么办。”明明是问句，被他说出来，却是毫无起伏的平句。

“那就把那些墨汁当成背景，在上面画东西，这样就看不出来了。”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还要问我。

“可以遮住吗？如果有这么容易，一下子就可以遮住的，那该有多好。”最后却是放下了手中的笔，将纸揉成一团，扔掉了。

看着他的举动，我却有种不好的预感：“为什么扔了？你不是说很喜欢吗？”

“是很喜欢”冰冷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微笑“只是，遮住了表面，底下的痕迹还在。伤害已经造成了，有时候无法挽回的。割了一刀，即使止了血，上了药，长了新皮，却依旧不能掩盖，它底下的伤口，和丑陋的疤痕……”

这明显带有暗示性的话，却让我的心瞬间愤怒了：“伤害虽然已经造成了，但是疼痛却是能减轻的不是吗。如果放任不去管的话，留下的不仅是是伤口和疤痕，还有疼痛。”

千疏墨欲看着我愤怒的表情，却是笑笑，最后看向了门口：“逝水，你不懂……伤口，我希望它留着，最好一辈子疼痛。”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却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依旧是平稳的语气，可是这句话里，却带着深深地悔恨和无奈。

你不懂，这个伤口，我想留着，最好，一辈子疼痛。

在我们最后分别的时候，我才真正懂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宁愿一辈子疼痛，一辈子记着，也不愿意伤口愈合，却被忘记。

我可以忍受一辈子的疼痛和悔恨，我却不能忍受被遗忘，所以，你不懂……

第一百十四章 名字

在皇宫中的生活就这样过着，外面世界发生的事情，我并不知道，只是每天看到千疏墨欲越来越忙，休息的时间越来越晚。后来，从千疏司空的口中我才知道。现在懋国的情况的确不是很好，因为蠹国已经拿下了昇国，这样子的话，应啸鸣的势力将会直接威胁到懋国。

蠹国的野心真的是大，先是灭掉了昇国，那么接下来呢，是和应啸鸣联手去掉懋国，然后琥国吗？他的野心是要这整个天下吗。

每次陪千疏墨欲去看千疏墨天的时候，千疏墨天都会说我是应无情，然后在千疏墨欲的解释下又开始变脸。这成了我去千疏墨天那的必修课。我不知道，千疏墨天究竟是怎么了，只是每次这样，我都觉得自己被揭穿了一样，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