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异事录(25)

这话令铘一声冷笑:“不过是那老妖的东西。”

话音未落,镜子顶端那根细线突然间便断了,上面所系的东西也叮的声坠了下来,被书生眼明手快一把接入手里。

却原来是晶莹剔透一枚酒盅大的铃铛。

严小莫从未见过这样精致,又这样漂亮的铃铛,在光线下璀璨得仿佛是琉璃做的。待要再看得仔细些,那书生却一转身朝里屋内走了进去。

独立铘一人在榻上坐着,长长的发丝遮着半张脸,看不清他此时脸上的任何一丝神情。

见状严小莫不敢再继续窥望,便缩了缩头朝窗下的角落内钻进去,一边不由又颇有些得意,毕竟连这两人都未曾料想到,他刚才分明是走远了,实则绕了个圈,又以最快的速度走了捷径,由后头绕回了这间屋外。

毕竟是外人,怎有他住了十多年的人对这地方了解得透彻。

便想再继续留一阵,去看看这两人还会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但谁知之后屋内再也没有任何声音,直至天色昏黄丫鬟婆子们三三两两做完了时回屋,那间房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未免让人觉得有些无趣,严小莫拍了拍饥肠辘辘的肚子便想要离开,却随即发现走不成了,因为那书生不知几时出了房门,竟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同那些婆子丫鬟们攀谈了起来。

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却不知一个大男人怎能和那些婆婆妈妈聊上那么久,久到后来聊天声在严小莫的耳朵里变成了嗡嗡声,再后来,他干脆蜷缩在那爿角落里朦朦胧胧地打起了盹来。

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

当一丝冷风穿透严小莫的衣服把他猛地从好梦里冻醒时,周围的天已经黑了,四下无灯,只有头顶处那扇窗被风吹动时,偶尔忽闪出一点点细微的幽光。

他不由哆嗦了一下。身上还穿着白天的单衣,到了夜里着实有些冷,心下不由暗骂自己,谁让自己管闲事要在别人窗户下偷看偷听,这下倒好,一个瞌睡醒来,天就已经黑透了,头顶上连点月光也没,黑漆漆的着实吓人。却又不敢发出动静吵醒别人,生怕被人耻笑了去,只能四下匆匆一阵环顾,随后夹紧了衣服轻手轻脚匐下身,便想从这一片草丛中悄悄地爬离身后那栋房子。

却不料身子刚贴着地,忽听身后窗户内叮的一声轻响。

随后就在离他鼻尖半步远的地方,一双踮得笔直的猩红色绣花鞋无声无息移了过去,所过之处原本浓密的草嘶的声便枯了,发出浓浓一阵焦臭,刺得严小莫几乎要落下泪来。

梵天异事录之一 白骨桥15

费了好大一番力气,严小莫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他用力屏着呼吸捏着两只瑟瑟发抖的手,一动不动看着那两只脚从他面前慢慢走过,慢慢移向了他身后那道长窗处。这时窗里又响起叮的声轻响,细微而突兀,好像漆黑的夜里突然亮起一点光,那两只脚于是一下子便停了下来,好死不死,偏就停在严小莫的左手边。

随之一阵风卷过,他几乎能清楚感觉到那脚上一席裙摆冷冷地晃了下,便如同蛇皮一样贴着他皮肤边轻轻滑了过去,这让他无法控制住眼泪一下子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叮……

窗内第三声轻响飘出,那两只脚忽地升起半尺来高,似是朝那窗户处一下子荡了过去。

见状严小莫立刻像捞到了根救命稻草般从地上猛地跳起,张嘴大吸一口气撒腿就朝前逃,逃得连鞋子都跑丢了也顾不上了。那样踉踉跄跄一阵急奔,也不知道究竟跑出多少步,正准备放开声呼救,可一抬头,却赫然发现自己竟仍旧站在刚才离开的那个地方。

只是面前多了道桥,红艳艳,仿佛无数支枯藤扭结而成的老旧的桥。

它在半空里吱吱嘎嘎摇荡着,从前方模糊不清的夜色里探身而出,又从严小莫头顶上跨过,笔直延伸向他身后。桥上倚着一道人影,同桥一样红艳艳的一道人影,长长的喜帕遮着她的脸,她低垂着头似是透过桥上的缝隙在望着他。

娘啊!见状严小莫不由心里一声哀嚎。

急急转过身想换个方向逃,不期然,那桥身竟已又横在了他的面前,上头斜倚着那个新娘子,弯腰咯咯一声笑,少顷,自那桥栏上倾下半个身子来。

惊得严小莫急急后退,却听环佩叮呤一阵响,那新娘子伸出皓白如玉的手将那层喜帕从头上揭了开来。喜帕坠落,打着转落在严小莫脸上,同她裙摆一样冰冷而柔软,随即严小莫见到了那张从喜帕内露出的脸,那瞬间,严小莫一下子动不得了,他呆看着那张脸朝他笑,细长的眉,丹凤的目……娇笑间仿佛天和地都一瞬凝固了,严小莫只听到自己心脏砰砰地跳,而同之前不同的是,刚才是吓得一个劲急跳,这会儿,却是神魂颠倒得一阵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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