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47)

那大概是楚斯仅有的一段和自身年纪相符的生活,唯一不大美妙的是他的头痛症依然存在,每次发作起来都让人恨不得把头骨砸碎一了百了。出于某种心理,楚斯每次都强行忍着,不愿意让蒋期看出一点儿问题。

他原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过下去,保守估计也得有个小一百年,却没想到这样的日子短得出奇,六年后就因为蒋期的死戛然而止了。

他死在爆炸的瞬间,连块骨头都没留下,而楚斯还欠着他一句“谢谢”。

被送到白鹰军事疗养院的时候,楚斯几乎在一夜之间又回到了八岁以前的状态。

白鹰疗养院里的那帮孩子大多都是军部人员的遗孤,还有一些据说有特殊的背景或问题。

因为人员复杂,白鹰疗养院里头依然像一个缩小的社会,但并不是西西城城立孤儿院的那种。

这里的人依然没有谁把他们当成正常孩子,倒像是在提前培养特殊的军部后备兵。

楚斯最初是无法接受这里的管理方式的。刚进疗养院的第二天,他被带去医疗室里做了一次全身麻醉,睡了一整天,醒来后并没有发现身上有什么异常。

他在孤儿院里的那些经历使他对周围所有人都怀有极高的警惕心。于是他偷偷注意了一个礼拜,终于得知他的身体里被植入了一个生理状况监测仪,据说是为了随时上报他们的健康状况。

不管好意还是恶意,这种具有隐瞒性质的行为刚好戳中了楚斯的爆点。就连被人碰一下,他都会觉得有些厌恶,更别说在未经他同意的情况下,在他身体里埋个东西。

因为创口被修复过,看不出丝毫痕迹。楚斯花费了几天的功夫,才终于找到那个所谓的生理状况监测仪究竟埋在哪里。

他挑了一天下午,在冷兵器贮藏室里摸出了一把匕首,悄悄去了贮藏室后头的植物园,那里的围墙角落有一处监控死角。

楚斯背倚着墙壁,借着墙上大片大片铺散下来的藤本月季遮挡,他把匕首的刃尖抵在了左手手臂上。

虽然看不出痕迹,但是刃尖游走过那片皮肉时能感到一点微微的硌。

少年时候的楚斯对疼痛的忍耐力超出常人许多。他一边用余光注意着植物园里的动静,一边将匕首压进了皮肉里,鲜血渗出来的时候,他甚至连眉尖都没有蹙一下。

他的手非常稳,只要那么一拨一挑,就能把那个薄薄的金属片挑出来。

就在匕首的刃尖已经触到金属片时,他头顶上突然冒出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下午好,新来的。”

那声音出现得毫无预兆,惊得楚斯手指一抖,匕首薄刃随之一滑,在小臂上拉了更大的一条口子。

汩汩的血一下涌了出来。

楚斯满脸不耐烦地一转头,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半蹲在围墙顶上。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颜色浅得几乎透明,垂着眼皮居高临下看过来的时候,会显出一股浓重的傲慢来。

总之,欠打极了。

楚斯理都没有理他,扫了一眼后便收回目光,又动了动匕首把那个金属片挑了出来。

他面无表情地把金属片捏进了手心里,又在那个少年从墙上跳下来时,握着匕首随手一甩,甩了那少年一脸血。

原本张了口正要说什么的少年顿时挑起了眉。他舔了一下嘴角沾的血珠,冲楚斯弯了眼睛,用一种看不出喜怒的表情说道:“谢谢款待,再来一点儿?”

神经病。

楚斯从眼角扫了他一眼,拎着匕首转头便走了。

没多久,他便听说了那个少年的名字……

他叫萨厄·杨。

第26章 巨幕星图

“回魂了长官。”

“啪”的一声响指在楚斯鼻尖前响起,楚斯眉心一蹙,抬手把某人的手指头排到一边,睁眼说着瞎话:“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走神了?”

萨厄·杨弯起了眼睛,“两只都看见了。”

总有人说判断一个人真笑还是假笑,就看他的笑意是只停留在嘴角,还是到了眼睛。这方法在萨厄·杨的身上却根本行不通,因为他笑的时候,总是弯着眼睛,眼角的笑意也很明显,却就是让人判断不出那笑里究竟含着什么。

就像当年初见时候舔着血的那个笑一样。

当初在疗养院也好,训练营也好,所有跟萨厄·杨有过接触的人都觉得他很危险。

因为所有人身上都牵着绳子,或长或短或多或少,行事思考总会受这根或是那根的影响,唯独他的身上仿佛空无一物,自我割裂在群体之外。

他做什么,不做什么,全凭他自己想或是不想,因为没有牵连,所以难以预料,也不可控制。

疗养院加上训练营耗费了十多年的时间,想把萨厄·杨拉进人群里,但是显然收效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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