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仍是悠悠地吐着烟,但鱼庆恩花白的眉尖,也不禁轻轻跳了跳。
周峰使出此招的用意,是想借着踢中南槿的强大反弹力将身体射向鱼庆恩,挟制住他为人质,换得一条活命。
他的想法非常正确,南槿的武功也确实不能进行任何有效的抵挡,可不幸的是,厉炜在场。
这也是鱼庆恩为什么一直这么淡定的原因。
只要厉炜在场,无论他让多么危险的人离自己多么近,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穿破空气之声瞬间停止,周峰的足尖在将要触及南槿身体的一刹那停止,面无表情的紫衣骑统领左手握住了周峰的小腿,不仅立时遏住了他那几乎可以击石为灰的一踢,而且随即将他的整个身体抡了半圈,手一松,一掌拍上了他的胸口。
这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的刹那,目力和武功有限的人几乎还没看清楚,周峰就已经跌在地上狂吐鲜血。而险险躲过一劫的南槿也在此时才轻轻落地,神情有些呆呆的。
厉炜仍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却上上下下仔细扫视了他一眼。
紧紧靠在一起的苏煌和穆峭笛好半天才透出一口气来,相互交握着的掌心都有些发冷,一股寒意从背心滚过,透进骨髓。
厉炜的武功,实在是太可怕了。放眼整个南极星,几乎想不到有几个人,可以在他的面前安然走过百招。
当江北宾先生下令南极星暂时不得与厉炜正面对抗时,苏煌与穆峭笛都有些不以为然,但此时亲眼目睹他的可怕,总算明白宾先生所作的,的确是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
这时位置较外围的侍卫们才一拥而上,将周峰从地上拉了起来,一路拖走。鱼庆恩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在靠椅的扶手上敲了敲烟灰,又含住烟嘴深深吸了一口,徐徐吐出,对南槿微微一笑,道:「好孩子,难为你这么尽力,这个东西赏你玩玩,可别又弄丢了。」说着递出一块幽翠的佩玉。
南槿涨红了脸,忙上前接了,低头道谢:「千岁爷所赐,属下一定小心收藏。」
「不用这么紧张,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不过佩着它,以后到宫里轮值的时候,就可以不领腰牌了。」鱼庆恩象个慈爱的长者一样笑着,又抬起头看看面前这一片噤若寒蝉的人群,叹了口气,神情似乎有些疲累地挥挥手,道:「耽搁大家这么久,都散了吧。无旰,安排人把这个马场里里外外好好清理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儿什么。」
灰头土脸爬起来的无旰立即躬身领命,伸出手扶主子站起身。
「炜儿,周峰是你的手下,你要不要亲自讯问?」鱼庆恩一面向外走,一面问身边的养子。
「没兴趣。」
「那我就另安排人来处理他了?」
「义父请便。」
鱼庆恩呵呵笑了两声,似乎对养子这种漠然的态度习以为常,毫不在意。在场的紫衣骑一半跟随这父子二人一起离开,另一半在无旰的指挥下准备搜查整个马场,而南槿两边都看看,好象一时不知道自己该算哪一拨儿的,呆在原地没动,直到厉炜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才赶紧跟了过去。
哆哆嗦嗦受了那么久惊吓的众多王孙公子们眼看着那一老一少两个煞星身影消失,这才全体松了一口气,擦着冷汗纷纷向外走,就连安庆也无心跟人招呼,白着一张圆脸由侍从们扶着离开。苏穆二人虽然挂念着无旰搜查马场的情形,但也没有留下来的道理,只能跟着人流走出了大门。
此时已日近黄昏,短短一个下午,已是几度惊魂,但回首看着那粗木的栅栏,两人的心中都有些茫然,不知道这次任务到底算是个什么结果。
如果说是失败,明明叛徒已经伏诛,名单也还没有落入鱼庆恩之手。
如果说是成功,又的的确确拿回那份名单,而且还让它落到了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手中。
这种混乱的事实,让两人一直走到了松月酒楼,脑子里还是有点嗡嗡作响的。
进了隔音的雅间坐下,暗示小况要紧急会见组长后,两个人同时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口气灌了三杯下去。
「他到底是什么人?」穆峭笛用手背擦了擦唇角的酒渍,象是自言自语般低声道。
「也许……也许他是我们的……」苏煌犹犹豫豫地看了搭档一眼。
「不可能!」穆峭笛立即断然否定,「既然上面安排了我们两个做这件事,就不可再指派南槿,否则不是多此一举吗,一开始就派他去也许事情会更简单啊。」
「也可能是事关重大,上面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