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绷的神经有了短暂的松懈时间,狂乱的心绪也慢慢沉淀,苏煌这才抬起右手,怔怔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手心的正中央,有一个完整的五芒星的印痕。
那是在南槿答应晚上到酒坊来之后,自己高兴地握住他的手时被印上去的。
因为两只手握得太紧,南槿掌中坚硬的五芒星被嵌进了苏煌的肉里,在手心处留下这个印痕。虽然这个印痕现在已经比当初印上时淡了不少,但仍然清晰可见。
在东牢时,穆峭笛所传递过来的所有信息中,最让苏煌不解的一项就是:「在撤离的过程中,如果见到持有银制五芒星的人,就一定要把我们的最终藏身处告诉那个人。」
记得自己当时曾经问过为什么,但穆峭笛也解答不出,只知道是薛先生特意叮嘱的。
一夜的血腥拼杀,生死总在眉睫处交换,让苏煌几乎已经忘了这个奇怪的叮嘱,所以在从南槿的掌中感觉出五芒星的形状时,苏煌虽然极力控制住自己污迹斑斑的脸上不要出现异样的表情,但内心的震动是难以避免的。
眼前温婉的少年一如平常的感觉,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彷徨、忧伤而又矛盾。如果不是手中握着那枚小小的五芒星,他便依然还是苏煌所认识的那个南槿。
那个爱上了不该爱的人的南槿。
原本正在担心如果自己被捕南槿将无处可去,现在突然出现了薛先生所指示的五芒银星,于是苏煌按捺住心头的重重疑云,匆匆说出「三角巷」这个最绝密的地址,并且在自己的身体僵硬掉之前逃也似地快速离开,就连清晨带有寒意的风也未能使他昏乱的头脑清醒一些。
……南槿……南槿……
他到底是谁?什么身份?在做什么?
如果他是南极星的人,为什么会不知道三角巷这个地址?
如果他不是,为什么薛先生要命令自己泄露这个最终的藏身处?
这是一个圈套吗?故意通过南槿让厉炜知道,然后把紫衣骑的战力引到三角巷去进行伏击?
苏煌拧起眉心。
不可能啊,南极星在京城的力量根本不足以与紫衣骑相抗衡,就是引过去了,被全歼的也会是南极星自己吧?
苏煌捧住自己的额头,用力摇了摇。
真希望峭笛这个时候能在身边,他比自己要聪明,应该能看透此中的玄机……
正在苦思冥想间,地窖外面突然传来异动,似乎有好几个人的脚步声传来,正在院里院外的翻找。
苏煌立即绷紧全身的肌肉,握住放在一旁的刀柄。
「哗啦啦!」一连响起几声酒缸被砸破的声音,有人在互相交谈。
「找到没有?」
「没看见人啊。」
「再仔细找找!」
又是一阵乱翻乱找。
「没有啊,能藏人的地方都找过了!」
「可是一定是在这里没错的……」
「大人,既然是旧的酒坊,一定有酒窖之类的地方,找找有没有出入口吧?」
「好。」
苏煌心头一凛,将身体贴到窖壁上,凝神以对。
这个地窖的入口并不是特别的隐秘,只要是刻意地去寻找,被找到只是迟早的事。
果然,大约小半个时辰后,有人大声道:「这里!在这里!」声音已是近在咫尺。
窑口被打开,一缕光线透了进来,来人在外面踌躇了一会儿,试探性地派出两个人,踩着低矮的土阶一步步地走了下来。
刀锋闪处,血光飞溅,地势较为有利的苏煌很快抢得先手,将来人重伤逼了出去。
接下来便是一阵沉寂,又过了一小会儿,一股浓烟飘了进来。苏煌暗叫一声不好,用布巾掩住了口鼻。
但在密封的狭小场所里,烟攻是最难抵御的。支撑了没多久,苏煌就知道不出去是不行的了。
借着浓烟遮蔽身形,苏煌以最快的身法向外急跃,刚跳出窖口就受到来自几个方向的同时攻击。
因为休息了一段时间,苏煌多少恢复了一些体力,几个腾挪招架,避开了对方的攻势,从厢房内破窗跳到院中。
除了追出来的三个人外,院子里竟然还有四个人。
面对这近乎绝望的不利局势,苏煌反而出奇的冷静,凌厉的表情让环伺四周的紫衣骑们暂时未开始主动的攻击。
僵持的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七名紫衣骑以眼神相互确认后,一起攻上,苏煌稳住自己的步法,将手中双刀舞得密不透风,利用散落摆放在院中的破旧酒缸进行抵御,一时尚未呈败象。可是时间一久,本已透支的体力渐渐告急,身法有些呆滞,几次利剑砍来都躲闪不及,不得不强行举刀架隔,手腕被震得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