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简(137)

巨大的冲力迫来,一万三牙关咬的更紧,正准备全力迎接那灭顶的一击时……

他看到,罗韧的船近距离变相扫尾,变直撞为船身侧撞。

虽然不是天翻地覆,但巨大的冲力、撞力加上水的变动拂起,还是让一万三有要翻船的惊惧感,胃部极大不适,整个人像是被抛起,又狠狠落下,眼前激起水排的墙浪,但是……

但是,他没有漏过那听起来几乎美妙的声音:那种齿轮咯吱咯吱,欲转而不转,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声音。

一万三躺到了甲板上,船已经被浪打湿,一躺下去,海水很快浸湿了后背,但他不在乎。

他就那样躺着,两只船几乎就快并到一起,跨个一大步就能跨过去,他看到罗韧扶着门框从驾驶舱里出来,稳着身子从工具箱里拿出了凿子和锤子。

一万三挣扎着爬起来,向船舷边爬了几步,低头去看。

老蚌就在底下,张开的两扇蚌壳分别卡在两边的船身里,徒劳地四下想转,却又像被破坏了电源的机器,嘎登嘎登,动作笨拙。

一万三哈哈大笑。

你也有今天啊。

太阳缩到云层后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海面上茫茫的,像起了雾。

刺鼻的腥味,浅褐黄色的蚌ròu,在那之间,他看到一个四四方方的珍珠盒子。

又或许,只是被老蚌分泌的珍珠质给裹住了。

在蚌ròu之间,还有大大小小的珍珠,不是很圆,一边光彩像略微镀了金,罗韧认识这种珠子,那个时候,想给口哨配个珍珠送给木代时,店员跟他讲过,这样的珠子叫“珰珠”,就是古人说的明月珠,白天,天气晴朗的时候,可以看到珠身有一线光芒闪烁不定。

大家都挣扎着爬起凑过来,曹严华喘着粗气说了句:“都没受伤吧?”

好像没有,不过,即便受伤,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罗韧跳下水中,半边身子倚一条船,脚踩住另一条船的船身,把凿子抵在那个骨灰盒的后头,屏住一口气,狠狠砸了一锤子。

蚌身震动,连带着船都在微微摇晃,蚌ròu剧烈收缩,炎红砂大叫:“看!”

不用她说,大家都看见了,珍珠盒的盒面,忽然间漾起血一样的纹络,中间一道竖长,两边两道短小。

这个字,很好认,也最象形。

甲骨文的“水”字。

第二根凶简,果然就在里面。

一万三喃喃:“因刀致死,因水而亡,所以,这是告诉我们死亡的原因吗?”

他们之前讨论过,七桩凶案,是不是应该各有寓意呢?就像基督教中所说的七宗罪一样,分指贪婪、色欲、贪食、嫉妒、懒惰、贪食、暴怒?

罗韧否决了这个想法,原因很简单,神棍说,那是世上最早的七桩有记录的凶案。

因着最早,时间上的发生应该临近,不可能分门别类,你代表贪婪,我代表嫉妒。

第一根凶简是“刀”,第二根为“水”,答案似乎渐渐明朗。

第二凿,一锤定音,那个珍珠骨灰盒离体,蚌ròu抽搐般翕动了片刻之后,慢慢偃息。

炎红砂怯怯问了句:“死了吗?”

罗韧没有回答,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四下看去:“木代呢?”

木代呢?

不在你的船上,也不在你们船上吗?想起来了,那个时候,要撞船,为免波及,让她避开的。

但是,人呢?

罗韧着急起来,他把骨灰盒塞给一万三,快步上船,迅速站上了船顶,极目之内,一片沉寂,再远些就是雾了,迷迷憧憧的,连岸都看不大清。

船下头,炎红砂他们已经喊起来了。

“木代……”

“小老板娘……”

“妹妹小师父……”

罗韧的脸色慢慢转作灰白,问了句:“她会不会落水了?”

会不会是,撞船时,掀起的浪太大,把她的船掀翻了?那个时候,船刚刚撞过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一段时间的晕眩和巨大耳鸣,什么都没听见,而清醒过来之后,他只想着对付老蚌……

木代有呼救过吗?她会不会是……淹死了?

炎红砂她们好像也想到这一点了,神色惊惶地低头去看水面。

罗韧的脑子里嗡嗡的,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在说:淹死一个人,很快的,要不了多久的。

他咬了咬牙,迎着众人惊惶的目光,一头扎进到水里。

没有太阳,水里出奇的冷,罗韧屏住气,拼命的往下,摸索,再摸索。

直到一口气再也屏不住,才反向上浮,快出水面时,他看到顶上的水花,一万三也下来了,还有炎红砂,炎红砂的腿不好,腰上系了绳子,跟曹严华说话,如果她上不来,在下头抖绳子,就赶紧把她拉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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