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简(176)

夹在这祖孙俩中间,有点左右为难,木代从地上把铁锨捡起来,说:“红砂,你是不是累了,我帮你挖会,你去树上放哨啊。”

炎红砂说:“木代,你别,下头有死人!”

下头有死人。

早上的时候,支开木代,炎老头是这么说的。

他说,那是一口宝井,我看得出来,顶好的宝井,宝气氤氲,有时像雾,我第一眼看到时,就打定主意,这是笔好买卖,可不能同别人分,得留着,我将来收官用。

但是啊,这世上采宝的,不止我一家,那个地方偏僻是偏僻,可是保不准哪天,另外有采宝的人会寻去。

我得把那个地方给藏住咯。

怎么个藏法呢,采宝这一行的老法子,要用人的血气去压宝气,宝气是纯的,让血气这么一压,别的采宝人就再也看不到了,只有你自个儿能看到。

将来,再回来找这个地方,你凭的就不是宝气,而是那从地下升腾起来的,混在宝气里的,悠悠不绝的……血气。

第76章

炎老头气的浑身哆嗦:“红砂,你给我住口!”

一辈子杀伐决断,出了个这么不懂事的孙女,这么大的事,张口就在外人面前说,还懂不懂什么叫轻重了!

“我还能有几年好活?做这最后一票,我还能用上几年?还不都是为了给你们这些小字辈的留点?一个个的,都不成器……”

说到激动处,一阵剧烈咳嗽,咳的一对眼珠子翻白,炎红砂有点害怕,小跑着过来给他拍背,被炎老头狠狠搡开了去。

不成器,一个个都不成器!

炎九霄在外头做的那些事,真当他不知道?明明不是生意的料,拿了家里的钱,左投一笔,右投一笔,亏空了个干净,连家里的大宅都押了出去,债主们是给面子,觑着炎家一定家大业大,短时间内不跟他们发难——要是真的墙倒众人推,手里还能剩几个钱?

炎九霄这一阵子都没消息,炎老头心知肚明的:怕是没脸回来吧。

这一票,满心想为红砂挣个下半辈子吃喝无忧,结果这个孙女更让他生气,一路上怕苦畏难也就算了,关键时刻还这么掉链子。

原本,他打算的好,快挖到那具尸体时,找个借口把木代打发了走,趁机把尸体埋了,这段早年公案,也就神不知鬼不觉盖过去了,谁知道……

炎老头想了想,遮掩着对木代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早年采宝的时候,有个一道的朋友,半路得了急病死了,正巧就近有个宝井,也就埋进去了。现在要采宝,少不得要挖,红砂心里害怕……”

木代心里犯嘀咕,但也知道这是人家的私事,并不想去打探,于是顺着他说:“难怪红砂害怕的,尸体这种,我也害怕的,可别叫我看。”

木代拉了拉红砂,眼色示意她别惹爷爷生气,又重新上了树。

四周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奇怪,这林子里头,连鸟都不见一只。

太阳退到云层后头去了,天阴下来,眼见着又要下雨了。

这山里头,委实是太多雨了,难怪好多人家都要挂扫晴娘……

想到那个扫晴娘,木代不觉心里一沉。

如果那个扫晴娘,真的是自己走回井里去的,这是什么缘故呢?难不成是凶简附身?

也不对,凶简要借助活人或者活物的力量做事,那个布娃娃是死的,一无所长,而且井里有水,凶简怎么说都是怕水的。

那就是说,有人把它扔回去的?

不会是红砂,也不会是炎老头,昨晚红砂是最后一个上楼的,晚上,也没人出来起夜。

那个寨子里,难道还住着别人?

嘎巴一声,像是树枝折断。

木代全身一紧,站起身细看,天上开始飘雨丝,天色也有点暗了,可见度渐渐不好。

炎红砂的那个井坑,已经挖了有一米来深。

木代再一次拿出望远镜,向着周遭的树上看过去,这一次,她切切实实看到些什么了。

一块胭脂色的琥珀吊坠,结着黑色的丝绦挂绳,就挂在不远处的一颗树上,晃悠悠地荡着,偶尔翻向这面,像一只狭长的红色眼睛。

这挂坠一定是谁挂上去的,毕竟周围的树,她之前看过不下数十次了,一定是谁挂上去的,一定是谁刚刚挂上去的!

木代尖叫:“有人!附近有人!”

曹严华唱歌。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踩着祖国的大地……哎呦!”

一块小石子扔过来,正中他后脑勺,曹严华吃痛回头。

一万三之前连着摔跤,现在整个人看上去跟刚从泥汤里滚出来似的:“能消停点吗,别唱了行吗?你别把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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