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简(228)

他歪着脑袋,低着头看,一个顶好看的姑娘,冲着他甜甜的笑。

哦,他想起来这是谁了。

他大喇喇踩着照片走过去,拖鞋底在姑娘的笑脸上留下老大的鞋印。

马涂文打着呵欠,晕着头,大着舌头给罗韧打电话,说,罗韧啊,你要不要来一下,可能找到你女朋友了。

罗韧问了什么,他没听清楚,早晨的空气忽然搅动他惆怅的心事,两行情泪下来,他回答罗韧:“八美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然后一头栽倒,趴进满地狼藉。

醒来的时候,看见罗韧坐在沙发上,手边放着档案袋,还有那张捡起来,擦干净鞋印的照片。

马涂文摇摇晃晃,想起身,腿使不上力,索性手脚并用爬过去,一把抱住罗韧的小腿。

罗韧抬眼看他。

马涂文说的悲愤:“罗韧啊,你别找你女朋友了,女人都靠不住,嫌东嫌西,说走就走,我们两个人过,我跟你,肝胆相照,白头偕老……”

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全蹭在罗韧的裤子上。

下一秒,罗韧揪住他的衣领,一把拎起来,往卫生间拖。

马涂文挣扎:“哎哎,罗韧,罗韧,白头偕老……”

进了洗手间,罗韧把马涂文的脑袋摁进洗手池,笼头一开,冷水喷涌而出,马涂文天灵盖的皮像是倒卷,一个哆嗦,一剂叫清醒的针剂冲心洗肺,直达脚心。

五分钟后,他拿毛巾抹擦着头出来,冲着站在外头的罗韧尴尬的笑,发梢一直往下滴水珠子。

罗韧没理他。

马涂文自己找话说:“我想起来了,其实我见过你女朋友,不就是那个戴小猫头手链的姑娘吗,她上次来找人,你这次又找她,你们找来找去找着玩吗?”

原本是想说个笑话缓和气氛,说完了才发觉不合适,只好自己干笑。

又继续找话:“你是不是跟她家里人关系没搞好?她家里人把她带走了,都不告诉你?”

罗韧说:“我先走了。”

马涂文看着他的背影,觉得空落又无聊,女人走了,朋友也走了,他的个人社交关系除了这种干脆生硬的来来去去,就没有更稳固一些的吗?

腿一软,跪倒在地,膝盖抵在一个喝空了的啤酒罐子上,罐身凹下去一个空。

马涂文喃喃的说:“罗韧啊,你可真不像追着姑娘到处跑的人。”

脚步声响,罗韧又回来了,蹲下身子,看着他的眼。

马涂文挑衅:“怎么着,又想回来跟我过了?”

罗韧笑了笑:“大家认识很多年了,有句话跟你说。”

马涂文昂着头听。

“大花蚊子,你是真没有什么唱歌的天赋。人呢,浪费一两年去追求实现不了的东西叫任性,浪费再长时间就叫愚蠢了。八美人不错,守了你挺长时间,别总让她心里不踏实。”

马涂文昂着头,胸口起伏的厉害。

罗韧起身向门口走。

后头扔过来一个啤酒罐子,砸在肩上,并不疼,马涂文在后头嘶吼:“你懂个屁,你懂什么叫梦想吗?啊?”

罗韧没回头,下楼的时候,他听到马涂文近乎呜咽的嚎哭声,想着:他和八美,应该会没事的。

但是,自己和木代呢?

文件夹里,除了木代的照片,还有一张万烽火那边的人偷拍到的,在一家私人心理会所外头,霍子红坐在花园的铁栏边上,低头抽烟,张叔站在一旁,脸色愁苦的像在叹气。

这家人做事,很不地道。

当然也怪自己,没有二十四小时守在病房外面。

他总会因为某些事暂时离开,去向医生询问木代的伤情,或者联系朋友打听更好的医院和资源,不知道是哪一次,张叔带走了木代,并且事先不知道以什么理由和医护人员达成了一致的口径,在下一次探视时间之前,没有人通知他。

看到医护人员整理空荡荡的c黄铺时,他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感觉,c黄单被褥都要换过,两名护工掀起褥子,动作大了些,那把被掖在底下的小刀从c黄头跌落,像是被人遗弃的无主杂物。

罗韧极其愤怒,直到这个时候,监护病房的护士才迟疑着告诉他:木代早在前一天,就已经醒了。

很多想不通的地方。

张叔不像是有决断的人,背后是霍子红安排,这家人为什么要瞒着他带走木代?带去干什么了?

最关键的是,木代是他的女朋友,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跟着张叔走了?手机再也打不通?

后来才知道,一万三收到过张叔的电话,语言含糊地让他对酒吧的工作上心,一万三开始没放在心上,和罗韧合了之后,才醒悟那是委婉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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