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简(392)

“师父到昆明,去了一些武校,总觉得不合适,要么资质不好,要么就是家里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她。她说,她也是偶过荣济寺,知道是观音道场,触动心事,所以进来,顺便也想求菩萨保佑她找到合适的弟子。”

“恰好就在佛堂看到我,一脸眼泪的说想学功夫。师父说,正好在那里,那个时间,她想收,我想学,不遇到我也就算了,如果遇到,就是个缘法。”

说到这儿,她话锋一转:“曹胖胖,你别的时候,想买鸡吗?”

不想,只想吃鸡,辣子鸡、孜然鸡、烤鸡翅、炖鸡汤。

“怎么偏偏那个时候想买呢?”

因为那个时候,心情忽然低落,觉得谁都不待见他,只有那只山鸡,不吵不闹的,看了他一眼。

有句歌词怎么唱来着——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木代说:“这可不就是缘吗,早一刻、晚一刻,你都不想买。就好像当时在重庆的长江缆车上,你要是没起意偷过我东西,也就不会有你想当我徒弟这回事了。”

她拈起车帘看窗外风景,车速很快,远处的电线杆一根接着一根快速掠过。

曹严华问:“我太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她会不会不愿意收我当徒弟啊?”

木代说:“她会问你话的,你老老实实,不要在她面前耍花招,你那点道行,在我师父面前就是个小手指——别老想着自己是来自解放碑的曹爷……”

她压低声音:“我师父说了,当年,她去劫大户,不动刀不动枪,盘腿坐正屋梁上,跟主家说,随便人上来打,能让她挪窝儿,她一分钱不要。但若是奈何不了她,就得送上一千个银洋。”

曹严华眼睛发亮,像是听传奇故事:“然后呢然后呢?”

“那些家丁护院,架着梯子上去打她,哎呦哎呦,都被她踢下来了,主人家脸都绿了,大红纸包了十筒银洋,差下人用个金漆盘子托上来,我师父就下来了,银洋取走,金漆盘子上放了一块青瓦,瓦上还雕了朵梅花,有个燕子立在梅花梢头,她坐房梁上,一边打人,一边雕画儿,两面功夫都不耽误的。”

曹严华愣愣的:“燕子是什么意思?燕子……李三?”

“也不是,师父说,那时节,燕子李三名头太大,京冀一带,好多人借他的名头。”

“那送块瓦是什么意思呢?”

“主人家会把这瓦,像模像样的立在正屋檐上。就是表示,这家已经被燕子门的梅花九娘照看过了,同道若是给面子,就别再来吃二回。”

曹严华追着问:“要是硬来吃二回呢?”

木代眼一瞪:“他敢!”

太师父果然是个厉害角色,曹严华觉得与有荣焉,忽然想到什么:“那太师父的腿怎么就不中用了呢……”

还没问完就知道坏了,木代脸色一变,一巴掌朝他脑袋瓜儿掀过来。

大概是师门禁忌,该死该死,曹严华头皮发麻,眯fèng着眼睛准备受她一拍……

谢天谢地,木代电话响了。

是罗韧的。

接起来,他在那头问:“下一站是哪?”

下一站?木代也不大清楚,正巧有个列车员经过,赶紧问了,告诉罗韧。

他说:“你下一站下车。”

“为什么啊?”

“没那么多为什么,下车、出站。”

木代心里咯噔一声,隐隐有点猜到,顿了顿说:“行,我跟曹胖胖说一声。”

“不用跟他说,让他继续往下坐。”

……

挂了电话,曹严华一脸殷切:“是我小罗哥吗?小师父,你刚说要跟我说一声,说什么啊?”

木代咳嗽了两声:“是这样的……为师……下一站要下车……”

“咱们不是要坐到楚雄吗?下一站就下?”

“不不不,你继续坐,到了楚雄我们再汇合,一起去师父那里。”

“为什么啊?”

……

下车,出站,拥挤的人流尽头处,看见罗韧的车,车顶四盏狩猎灯像明亮的眼睛,罗韧倚着车门,大老远的,伸手朝她挥着。

木代提着个塑料袋,站在人群里笑,直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磨磨蹭蹭到跟前。

罗韧问她:“之前,你说想带我一起去见你师父,因为什么?”

“因为我师父是老派的人物,她说了,天地君亲师,师父跟父母也差不了多少的。如果我有了中意的人,她不看过,不点头,是不算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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