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简(500)

八点多,灰头土脸的一行人回来了,居然自成队列排成一排,领头的,是昂首挺胸的曹解放。

果不其然,在里头转向了,指南失灵,一万三抱怨说,跟鬼打墙一样,明明喷漆做了个记号,走了一段一看,咦,又碰到了,感情是走了个圈。

炎红砂更狼狈,一只脚踏进个烂泥坑,直陷到腿弯,要不是曹解放山鸡识途,几个人还不知道要在里头转悠多久。

罗韧扔了几袋方便面给他们,说:“早提醒你们了。”

考虑到进山之后就没有网络了,趁着炎红砂他们开火的当儿,罗韧上网搜索了一下“牌楼”的信息。

基本上,还都是之前了解到的那些内容。

——牌楼,最早见于周朝,最初用于旌表节孝的纪念物,多见于园林、寺观、宫苑、陵墓、街道。

罗韧之前已经听木代讲过那个“观四牌楼”的样式了,听起来,这牌楼好像是用于保存那个匣子的——但是为什么要使用牌楼呢?藏一个匣子,挖个隐蔽的坑埋了就好,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

为了体力跟得上,饭后,每个人都和衣小睡了会,午夜十二点过,曹严华过来叫门,说:“小罗哥,可以过去啦。”

他也穿着孝服,而且,可能是因为才入门的关系,脑袋上滑稽似的套了个孝帽。

梅花九娘的房间张着白色布幔,除了那张满顶c黄,屋内的陈设全部变过,方便设灵堂。

不开灯,点着白色大蜡烛,烛头几乎有人的拳头那么大,映得整个房间里影影绰绰。

原本该放置照片的地方,供着梅花九娘的骨灰盒,黑檀木质地,骨灰盒上方,摆着一柄用擦银布擦过的梅花银簪,锃亮如新。

大概是大师兄布置的时候擦的,木代其实有些遗憾,她觉得实在不该擦的,一层岁月一层旧,擦得光亮如新,总像是少了什么。

罗韧他们依次过来,在灵位前的锦蒲上跪下行礼,木代在边上一一还礼,神棍行完礼之后,从兜里掏出个布包,双手捧着送到木代跟前。

——阅此信者,驰送云岭之下,观四牌楼。

这一步,总算是完成了。

末了,木代对着灵位三叩首,说:“师父,我还有事要办,就不陪你到天亮了。”

跪的太久,起身时一个趔趄,罗韧伸手扶她,她撑着罗韧的胳膊站定,低头去揉膝盖,说:“腿都麻了。”

说完了,抬头看众人,都是准备停当的模样,是该出发了。

木代走到c黄边,打开右壁的精雕细镂的暗门,踮起脚尖在靠上的暗格里摸索了一回,捧出一只银眼蝙蝠来。

神棍激动坏了,接过来,大气都不带喘。

暗红色,像是上了漆,质地和尹二马家的七把钥匙相同,某些部位被磨蹭的发亮,眼眶里嵌着两颗银珠子,伸手去拨,似乎还能稍稍转动,而银珠随着光影的明暗呈现不同的色泽,居然像极了变换的眼神。

鲁班到底是怎么造出这些玩意来的?

脑海里像是出现画面,满地刨凿木屑,新木打造的蝙蝠初步成形,而鲁班的手边,还躺着刚刚矬好的那七把钥匙……

神棍掏出卷尺,想量取尺寸,做第一手的记录资料。

木代说:“回来再让你拍照丈量吧,有的是时间。”

也是,神棍悻悻又把卷尺放回去,看着好生眼馋。

木代交代他们:“外头已经起雾了,咱们不要打手电,银眼蝙蝠的亮度有限,手电的光太强,容易遮掉引路的亮。”

是吗,几个人赶紧把手上握着的手电又塞回包里。

出发,穿过满顶c黄边狭窄的小道,打开后门,进入到无边无际的夜色和浓雾之中。

银眼蝙蝠的原理,很大部分在于帮人避过感官的蒙蔽——正常走路时,人难免有偏好、习惯、带着经验推测,又受眼睛看到的情势影响,觉得这里不能走,那里是死路,要绕、要避、要拐。

但在黑暗里,你什么都不用想,只追寻那一点引路的光,细想想其实是骇人的:它有可能引你贴近悬崖、度过深涧,在无路的沼泽中找到一条曲折而又坚实的小路。

而这些路径,在阳光大盛时,你只会拼死退缩:“不能!不能走,这是找死呢。”

为了避免可能发生的意外,罗韧从背包里取出长绳,仿照登山结队的办法,每个人都缠腰一侧,完完全全的“一条绳上的蚂蚱”,木代领头,罗韧押后,这样,即便有一个人失足,五人对一人,拉回的力量还是足够。

不能跟梅花九娘和木代她们那次比,她们俩都是轻功好手,腾挪转跃,只当家常便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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