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简(538)

“看来跑的时候,还是带着帐篷一起跑的。”

罗韧有点担心,但说出这推测时,还是禁不住想笑。

该怎么形容当时的场景——

三个人,帐篷下沿露出六条腿,顶着个东倒西歪的帐篷,闷头往外跑,后头一群鸡在追,估计步伐不一致,跌跌撞撞,夜晚又不大能看清路,最后心一横,甩了帐篷,发足狂奔。

黑暗之中,慌极生乱,跑的都未必是同一个方向。

木代站起身,手电的光柱打向四野:“会不会出事啊?”

罗韧说:“雉鸡群毕竟不是野狼野猪,没那么穷凶极恶,把侵犯者逐出地界范围就差不多了,但是他们非得跑,这一路跑下去多远,就很难说了。”

“那咱们要去找找看吗?”

罗韧沉吟了一会:“这样地势复杂的山岭,太容易迷路了,尤其还是晚上,我们出去找,都未必能摸回来。”

他带着木代先回营地,帐篷重新扎起、固牢,匕首削尖粗的树枝,绕着营地周围cha了一圈,围了两圈绳子,权当简易围栏。

营地中央处燃起一个大的篝火堆,扎了个大的木架,所有的强力手电、头灯全部打开,光柱向上,虽然半路难免发散,但好在光源强劲,勉强直入高处的夜空。

有光,有温度,有木柴烧裂的噼里啪啦的响声,还有一地鸡毛,深夜的山岭,忽然显得不那么阴森了。

罗韧让木代别太担心:“与其去找,不如召他们回来。你只要把点定位好了,有明确的地标,大晚上的,他们自然找到方向。”

也是,炎红砂身上是有功夫的,至于一万三和曹严华,各自有各自的一套,一般情况下,足可应付。

木代裹了毯子,坐在罗韧边上陪他等,火头一明一暗,连木头烧裂的声音都间隔有序,像是含蓄的催眠。

她脑袋倚在罗韧肩膀上,慢慢地就盹着了。

梦到自己在凤子岭的山林中,四周密树憧憧,雾气缭绕,顶上大群的雉鸡展翅飞过,在地面投下黑压压的影子。

她在找人,一直在喊“曹胖胖”、“一万三”、“红砂”。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几条狭长的不成比例的影子在树后若隐若现,伴随着低低的耳语声。

——就在这里,在这里……

——她要找到了……

——不不不,她想不到的……

就在这里吗?木代的心砰砰直跳,她屏住呼吸,慢慢地往林子深处一处灯火通透的地方走,枝叶在脚下发出声响,她看到帐篷,还有燃起的篝火,聚在一处的光源直直打向天空……

到底是睡着了做梦,还是半醒半睡间眼前场景的映射?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罗韧轻笑了一下,说:“曹胖胖回来了。”

是吗?木代茫然地睁着眼睛去看,果然,围栏外面,有个熟悉的敦实的身影,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这里走。

走近了看,果然是曹严华,手捂着脑袋,险些哭出来,叫了句:“小罗哥,小师父。”

狼狈到让人想笑,木代忍住,回身拿了药箱出来。

曹严华脑袋上被雉鸡啄了一口,好在伤口不深,额头上挂了几道血道子,手上脖子上都擦破了皮,用他的话说,“不知道摔了多少跤了”。

木代拈着酒精棉球,小心地帮曹严华处理伤口,他痛的一直嘘气,还得坦白从宽,老老实实回答罗韧的一切问题。

难怪曹解放跟中了邪似的,不但灌了酒,还吞了符,罗韧揶揄他:“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不能这么折腾人家啊。”

木代噗的笑出来,曹严华哭丧了脸:“小罗哥,我图的什么啊,还不是希望能早点找到那个凤凰鸾扣吗。”

又说:“小罗哥,那树上你试了吗?解放啄了好久呢。”

罗韧起身,开了赏金猎人,探盘对准曹解放啄的那棵树,从根到枝。

曹严华终于死心了。

“红砂和一万三呢?”

曹严华耷拉着脑袋:“跑了,手拉手跑了。”

据他说,当时慌不择路,顶着帐篷又不方便,脚下一滑,骨碌碌三人摔在一起,帐篷扔开,后面的雉鸡群眼看要赶到,一万三大吼一声:“胖胖!快跑!”

然后抓着炎红砂的手就跑了。

曹严华心酸不已:“他喊‘胖胖,快跑’,我还以为是要来拉我,就没急着爬起来,红砂妹妹起身快,两人手一拉,跑的飞快,一下子就没影了。”

木代撕了块胶布,垫了棉球粘他脑袋上:“该!那么危险的时候,当然怎么快怎么来,你还等人来拉,你是有多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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