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简(570)

神棍的眼睛忽然微湿,鼻子抽动了一下,帮他扣上衣扣,怔了会之后,又去看曹严华的。

也有,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曹严华长的胖,原本纤细而又曼妙的凤凰,在他身上,撑的像个胖头鹅。

……

神棍坐在道边,倚着车轱辘,又啃了一个馒头,啃完了,塑料袋口扎进,往罗韧脑袋底下一塞。

这样看来,七根凶简应该是封住了。

但他们五个人,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醒呢?

没关系,睡多久都没关系,有希望,有希望就好。

他重又兴致勃勃,赶车上路。

岭子复苏了,第一场初雪后,太阳升起,各种独属于自然的、山林的、岭地的声响,车轴很久没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大青牛吭哧吭哧,走的还是不紧不慢,脊背上大块厚实的ròu,一起一伏。

再走一阵子,他竟有些恍惚的错乱感。

两千余年前,老子骑青牛过函谷关,这一带都是函谷关地域,老子会不会也曾经,走过这同一条道呢?

只不过,老子是一个人,而他们是一群人,赶了辆车,吱吱呀呀。

但做的,也许是同一件事儿,在交错的时空里,同向而行,擦肩而过。

寂寞无人空旧山,圣朝无外不须关。白马公孙何处去,青牛老人更不还。

还不还都没关系,后继永远有人。

神棍鞭子一甩,直直打上牛背,车轴晦涩的行进声响起,他抬起头,看半空中那轮并不刺眼的太阳。

大声说:“出太阳啦,睡的差不多就起来呗,不然这一天又过去啦!”

再走一程,哼起了小调儿,自娱自乐。

都是老歌,一会是“无怨无悔我走我路,走不尽天涯路”,一会是“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

罗韧后来说,这一生最难忘的回忆之一,是那一次,在出凤子岭的路上醒过来。

发现自己躺在一辆晃晃悠悠的,之前也不知道是用来拉什么的板车上,脑后垫着一塑料袋装的馒头,怀里抱着木代,身上盖着一条几十年前常见的,大红底撒牡丹花的棉被。

而神棍在唱歌。

唱:“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啊,送到那人民群众的煮饭锅里去呀……”

结局卷:观四蜃楼

第225章

篝火的光映在脸上。

木代有点不自在,她不大会摆拍照的姿势,尤其是这么正式的合影,镜头一对过来,人就有点发僵,不自觉想问:好了吗?拍好了吗?

对面的神棍乐颠颠的:“再来一张,换个姿势。”

还要换个姿势啊……

木代磨蹭了一下,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眼角余光瞥到曹严华——他也好不了多少,右手本来是放膝盖上的,现在四处找不到位置去摆,也不知是哪一瞬搭错了神经,忽然托住了腮。

看着跟女子思春似的。

木代一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赶紧道歉:“怪我怪我,我们再来。”

她清清嗓子,站直了些。

神棍没动,托着那个手机,雨丝在空中斜着打,被火光映的发亮。

木代心里掠过一丝异样,笑容渐渐僵在脸上,她竟然不敢转头,叫:“罗小刀?”

罗韧的手还搭在她的腰侧,但他不动,也不回答。

“曹胖胖?”

她用眼角余光去看,曹严华依旧托着腮,手指夸张而别扭地翘着。

木代站了一会,听到风鼓荡着帐篷的声音,看到神棍举着的那个手机渐渐被雨丝濡湿。

再然后,她小腿发颤,慢慢地从五个人的拍照队形里走出来。

他们都不动了。

奇怪的是,她并不很慌。

她给自己打气。

七根凶简上身,一切那么顺利的解决,本来就有些匪夷所思,发生一些诡异的事才合理——没关系,罗韧他们都没事的,一定没事。

反反复复,一直跟自己念叨这些话,直到双脚发麻,手有些冻僵,她双手送到嘴边呵了呵气,猛搓了几下,开始把人往帐篷里搬。

来来回回,累的气喘不匀,这是实打实的力气活,不像轻功可以取巧,每个人都重的像沙袋,她连拖带拉,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所有人搬了进去,最后拉上拉链门的时候,看到门边的曹解放,嘴巴半张,翅膀半开,像尊活灵活现的雕塑。

篝火渐渐灭了,远处传来凄厉的狼嚎,木代不去理会,毯子张开,盖住几个人,自己也钻进去,挨着罗韧坐下,手里攥着电击枪。

左右都冷的没有温度。

睡一觉,也许睡一觉就好了。

嘴上这么说,却并不能真的睡着,一直攥着毯子,外头的雪越下越大,木代仰着头,茫然听雪片落在帐篷上簌簌的声音,帐篷高处有一块平顶,雪积的一多,就沉甸甸地往下坠,木代手往上一拍,隔着帐篷,把那一块雪打的四下飞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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