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简(585)

那些雪峰、房屋、树木、云层消失的地方,翻起浓云似的团滚的黄沙,如同沙暴,又像劲风来袭,霍子红从身边经过,木代叫她:“红姨,这是……”

霍子红回头看着她笑,弯起的唇角处,忽然黄沙泻散,大风冲裂玻璃涌进来,把霍子红吹成了一抔四散的沙。

不但是霍子红,还有那个调酒师,张叔,桌子,凳子,都瞬间成风成沙,木代伏下身子,在风沙中勉力睁开眼睛去看,依稀看到半空中的亮。

那是三个人的漏壶,都已经漏空了。

当漏壶漏尽,日影不再挪动,会发生什么事?

……

木代站在森冷的,只剩下断瓦颓垣的聚散随缘的废墟之中,周围薄雾缭绕,隐隐有细长的失去比例的身影,在雾气里怪异的笑。

这是四围都是悬崖的孤立高台,五个方向各自延伸出凌空的浮桥,通往被浓雾遮蔽的远方。

炎红砂忽然颤栗似的推了一下曹严华,低声说了句:“曹胖胖,门!”

是门,酒吧的后门,整个酒吧已经坍塌、倒落、一片废墟。唯有那扇门,没有门框,也没有边架,却始终屹立不倒。

像是为了应和炎红砂的话,她的话刚落音,那扇门吱呀一声,由里向外,缓缓地开了。

第231章

这门,像个天然的关口。

一头是团雾、破落、阴暗、摇摇欲坠,另一头是宝蓝色的天、瓷白的云、和风、还有喧嚣世界的人声。

这就是出口吗?

曹严华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探着脑袋去看,忽然听到木代大声在问:“罗韧呢?一万三呢?”

那层薄雾里,有讥讽似的怪异笑声,然后像是叠加,一条影子叠住一条,合二为一,再合二为一。

最终,只剩了一个,就好像是简言,最初以为各有所指,后来才发现,面目不同,说的都是人心。

木代觉得那是小七,它脖子上还挂着她愤怒时扔出去的鞋子。

它说:“他们出不来啦,你们走吧,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木代只当它说话是放屁:“是不是你们,花言巧语的,骗的罗韧他们出不来?”

小七哈哈大笑,上身笑折了一百八十度,和下身叠在一起,乍一看,像是腰斩少了半截。

说:“没有,我们一句话都没跟他们说过。”

罗韧做事冷静,习惯听取各方信息然后自行判断,一万三自己就是个鬼灵精,是能反把骗子给骗了的人。

凶险也许也了解他们各自的秉性,知道跟聪明的人说话,多说多错,于是索性不说。

木代的脑子里乱作一团。

其实有凶简作陪,事情反而简单成了选择题,你或者信它,或者不信,或者挑着信,撑死了也只三个选择。

但如果全靠自己摸索,以罗韧的小心谨慎和一万三的事事怀疑,聪明反被聪明误,这题会解出无数方向,他们也会在观四蜃楼的泥沼里越陷越深。

小七说:“我早跟你说了,我是好人,想帮你出去,你就是不信。好话歹话我都说尽了啊,再不走,就不让你们走啦,我可要翻脸了啊。”

木代的胳膊上激起细小的颤栗,说不清这些凶简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不是人,笨拙地模仿着人的形体和语言,却缺少圆融的伪装和过度,它像个老朋友,用闲聊的口气说“我可要翻脸了啊”——但木代觉得,它是认真的,而且这翻脸,一定狰狞可怕。

她梗着脖子,大声说:“没有只我们走的道理,罗韧和一万三都还没出来。”

小七干笑:“你们人不是讲究舍小保大,舍车保帅的吗?原本只牺牲两个就好了,你们三个还有活路——现在要一起陪葬吗?那就都别走了,跟你们玩了这么久,玩累了,不玩了。”

话音未落,一只手臂骤然伸长,蓦地缠向那扇门。

炎红砂大叫:“它要毁了这门!木代,门没了,我们就都出不去了!”

她冲上前去,迎面揪住那根手臂,突然间双脚离地,已经被那根手臂抛翻了出去,曹严华大吼一声,直直扑翻小七,也说不准它是什么材质,开始觉得软绵绵的,忽然又缩成了纸片一样的厚度,倏的一下,就从曹严华的钳制里脱开了,触须样的手臂,向着门身重重一击。

吱呀声响,那门,隐隐的倾歪了。

一团混战,木代也顾不上什么招式了,和炎红砂两个猱身而上,拽、踢、踹、扯,什么招都用,小七的肢体此刻如同蟒身,沉重、腻滑,折弯到难以想象,越伸越长,或勾脖子或缠脚,很快把几个人缠在一起,嗤嗤笑着,就地迅速滚翻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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